劉備與大賢良師,亦敵亦友,相交莫逆。正是他的橫空出世,以及那些空前絕後的治國思維,大大拓展了大賢良師的視野。從劉備身上,大賢良師吸收到了本該兩千年後才會形成的先進理念和認知。甚至劉備恥於蓄奴,廣納流民,也被大賢良師通盤接受。
原因其實很簡單。
麵對先進的治國理念,作為全麵落後的一方,大賢良師無從分辨優劣,自然隻能通盤吸收。而後在實際操作中,結合太平道自身的理念和訴求,不斷刪減補充,儘去糟粕而取其精。形成一套完全符合黃巾軍治世之道的治國方略。
毫不客氣的說,是劉備的一舉一動,潛移默化,滋養了如今的張教主。
一言而弊之。劉備不是原來那個劉備。張教主亦非原初那個張教主。史書和曆史的區彆便在於此。史書已然蓋棺定論,而鮮活的曆史人物,卻有學習、演化,甚至改變曆史的能力。
試想,此時的張教主,還是史書上的那個人嗎?還能用史書上的記錄,去評判時下已經進化的張教主本尊麼。
沒有創造力不可怕,沒有學習力才最致命。僅憑三本“天書”便自學成才的大賢良師。學習能力,堪稱恐怖。放眼天下,除去薊王劉備,或無人可出其右。
所謂“無利不起早”,“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那麼,回到所有事情的核心——利益上來:封建時代,最有價值的資源是什麼?田地。
因飽受連續天災及高利盤剝,而孑然一身的失地農民,如今戶戶可得一頃良田,翻身為人,如何能不對太平道感激涕零。
試想,五胡亂華時,因被世家壟斷國政而難有出頭之日的廣大寒門士子,紛紛加入胡人政權,為其效力。外族尚且如此,對號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本土太平道黃巾軍,寒門的抵抗力,又能有多少呢。
可以預見。一旦黃巾軍穩定政權數載。即便不能與煌煌四百年之大漢朝分庭抗禮,隻需能勉強與大漢朝相持,互有勝負。便會有越來越多的寒門加入黃巾陣營。為其奔走效力。
似乎,大賢良師正用行動回應劉備所問。究竟是為一己之私,還是為泱泱萬民。
唯一對大漢朝有利的,隻有四百年積累的威勢與正統。
再如果。大賢良師若真是“等貴賤、均貧富”,為天下萬民謀出路。
到那時,劉備又該如何選擇。
恪守“非劉而王天下共擊之”的祖訓,出兵討伐黃巾軍。還是樂見其成,坐視天下太平?
事到如此。或許隻有一種解決途徑。
張教主無故早亡。又或者張教主長命百歲。
千萬彆事做一半,忽然崩盤。
洛陽,輔漢大將軍府。
將薊王親筆手書,輕輕置於一旁。右丞賈詡,沉思片刻。這便提筆,一蹴而就。
“主公漢室宗親,天家麒麟,豈能自甘下作,與那反賊相提並論。以後切莫如此。至於書中所問‘孤比大賢良師如何?’臣試答之:主公曾說,‘豪門寒門皆是百姓’,讓‘寒門亦能出貴子’,方為君之道。臣觀太平道行事,乃奪豪強之田、宅,均分給貧苦百姓。又豈是一視同仁乎?若有寒門趁機興起,積富而成豪門,又當如何?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亦如主公所言‘血洗豪門,拯救寒門。待寒門變成被血洗之豪門時,是否再血洗一次。如此反複,又豈是救世!’此等作為,與先以清官蓄養百姓,再賣與貪官刮地三尺,又有何異。霍光、王莽,皆謙恭下士。熟忠熟奸,不到蓋棺之日,又如何能分辨。主公虛懷若穀,兼濟天下。當以萬民為重,不可姑息養奸,亦不可心神動搖。書儘於此,臣賈詡,肺腑,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