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住的慣?”劉備忽然開口。
馬駒兒受寵若驚:“回稟王上,一切皆好。”
“母親何在?”
“在看台售賣小食。”馬駒兒如實作答。
“自食其力,甚好。”劉備笑道:“孤少時,亦和母親相依為命。你父遠在西涼,可曾知曉?”
“恩師已告知。”馬超麵上無喜無悲。
“作何打算?”馬超的執念,劉備又豈能不知。
與演義上其父馬騰先受“衣帶詔”,因事敗露與眾子一同罹難,馬超得知父兄被曹操殺戮後,儘起西涼精兵伐曹,完全不同。
事實上,馬騰之死的罪魁禍首,乃是馬超。
建安十六年(211年)三月,曹操遣鐘繇、夏侯淵率軍出河東,欲經涼州攻漢中張魯。以馬超、韓遂為首的關西諸侯疑曹操乃行假道滅虢之計,實欲吞並涼州。於是聯合關中張橫、梁興、安定楊秋、河東侯選、程銀、李堪、馬玩、成宜等十部,共計十萬兵馬,起兵反曹。
據《魏略》記載,馬超曾謂(韓)約:“……關東人不可複信也。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
可見。在反叛前,馬超已預料到結果,並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於是。建安十七年,五月。曹操將遷居鄴城的超父馬騰,二弟馬休,馬鐵等悉數斬殺,夷三族。
馬超自建安十六年三月起兵,到來年五月便禍及全家,被夷三族。
如此行事,劉備曾難以理解。然得知馬超身世後,卻有些理解了。馬超生母之所以早亡,與其父的嫌棄冷漠息息相關。加之馬超乃是混血羌人。三輔之地,又“羌胡”雜生,風俗亦相融相近。胡人皆貴少而賤老。怒則殺父兄,卻不害母親。馬超或也深受影響。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野心。為了西涼,不惜賠上一家性命。
如今母親建在,恨無緣由。母子相依為命,生活無憂。再加上一眾好友整日相伴,學壇恩師諄諄善誘。心中的戾氣,應早已化為滿腔銳意了吧。至於傲氣,乃是天生。正如二弟關羽一般無二。無需去改。
暗忖片刻,馬超昂首挺胸,擲地有聲:“大丈夫在世,當舉丈八之矛,立不世之功。以升王上之階,以得天下之名。那時,我父自當慕名而來。我必與母親,相迎十裡。”
“有誌氣。”劉備欣然點頭,又諄諄善誘:“歲末將至,所謂‘辭舊迎新’。以今日奪冠揚名為契機,定要與過去做個了斷。明日之馬超,定要內外一新。”
“馬超明白。”
曆史上的錦馬超,生性薄涼,隻顧自己,罔顧他人。劉備本以為是天性使然。今日得見,許還有轉機。
劉備借辭舊迎新,喻馬超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便是對他最大的期許。
少時練劍,公孫氏言道:“劍式都對,但氣勢不對。義無反顧和孤注一擲,是不同的。”
劉備問道:“有何不同?”
公孫氏答:“不同之處,在於信或不信。”
劉備又問:“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公孫氏又答:“信,你的劍剛猛無匹,可斬神魔。不信,你的劍色內厲荏,終無一用。”
少時懵懂,如今越發體會到公孫氏言之精妙。
此話,對錦馬超亦適用。
信或不信,或在於,愛與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