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都護府左丞手中,接過密信細看後。臧霸這便問道:“二桃三士。已除其二,剩下一人,又是誰來?”
戲誌才笑答:“宣高稍安勿躁,不日將見分曉。”
“哦……”臧霸也是習慣了。
三日後,天將初亮。
枹罕市樓前已人山人海。城中黃巾反賊與黃巾渠帥李文侯,今日午時將斬首棄市。
扁書出自新任合眾將軍將令,自不會有假。
於是,城內居民一大早便圍攏在市樓前。懷揣好奇,驚懼,甚至竊喜,等待著一眾死囚的到來。
合眾將軍府,大堂。
屍體早被清空,積血亦被抹淨。匠人們正細心修繕著刀劈斧鑿的破損,以及密密麻麻的箭痕。
新任合眾將軍韓遂,端坐主位。軍士閻忠側席作陪。二人各懷心事,相對無言。
從被裹挾入夥的那日起,韓遂便心知謀反必敗。然生死關頭,隻能鋌而走險。投靠賊營後拚命壯大勢力,亦不過是想在漢軍破城前,儘可能積攢出足夠的權重,謀一個好出身。
今身居高位,一統亂軍。目的眼看便要達成,為何卻徒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如同陷入蛛網的飛虻,無處掙脫。
“軍師,薊王,能興汗否?”韓遂忽然開口。
閻忠輕輕點頭:“可也。”
史上。中平元年,也就是明年,閻忠曾勸西涼平亂的車騎將軍皇甫嵩,代漢自立。嵩不納,忠遂離嵩而去。換句話說,閻忠也早已看出今漢國祚將儘。隻不過,比起曆史上即將天下大亂的漢朝,今有薊王橫空出世。
韓遂再問:“何以見得。”
“不出所料。薊王此次平亂關西,將儘取河西之地。表我等為涼州刺史,金城太守,便是為助掌控關西。”閻忠答道:“如此一來,河西走廊咽喉之地,儘入薊王之手。可比戰國時,秦國據武關以拒楚,占函穀關以拒列國。進可攻,退可守。”
韓遂幡然醒悟:“都護府李、戲二丞,重修洪池嶺,便是此因?”
“然也。”閻忠輕輕頓首:“薊王深得我大漢兼容並蓄之風。後宮多胡女,麾下多胡人。朝廷如臨大敵的羌胡蠻虜,薊國卻一視同仁,與國民無異。四百年煌煌天漢,無可匹敵。故四夷多已漢化,隻需安撫善待,又豈會屢屢造反。”
“軍師所言極是。”韓遂深以為然:“此次羌亂亦是如此。涼州多義從。並涼之人、匈奴屠各、湟中義從、八種西羌,朝廷每每征用,傷殘戰死,卻少有撫恤。涼州官吏,又坐視本地豪族欺壓羌胡,如何能不積怨日深。平日敢怒不敢言,一旦如此這般,被重金利誘,便會鋌而走險。涼州刺史,前有左昌、今有宋梟。皆難稱賢良。涼州大族又多藏匿奴仆,故使漢人漸少。羌人各有部落,卻不算齊民。若能編戶為民,涼州人口,當不下百萬之眾。”
閻忠笑道:“並涼之人、匈奴屠各、湟中義從、八種西羌,天下雄兵,皆入薊國。何愁天下不定?”
韓遂終是釋懷,這便抱拳道:“謝軍師開解之恩。”
閻忠起身回禮:“合眾將軍當麵,乃卑下職責所在,不敢言謝。”
“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韓遂之所以瞻前顧後,舉棋不定。乃性格使然。今日聽閻忠一席話,可謂茅塞頓開。如前所說,史上短短數年間,州刺史左昌、宋梟、楊雍等人,先後因平叛不利被免。涼州一地,吏治早已蕩然無存。
即便此次招安,歸順漢庭。得以身居金城太守高位。若不出二年便因故免官。如此搏命,又有何益。
所以,先前一席話。韓遂其實問的是,此次我等投靠之人,究竟是洛陽朝堂,還是薊王劉備。
閻忠這便為其細分時局,助他下定決心。
心中芥蒂,渙然冰釋。韓遂這便起身出府。親赴市樓,監斬黃巾渠帥李文侯與一眾餘黨。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