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傾山王庭,一時兵荒馬亂。婦人童子,奔走呼號。
雞飛狗跳,牛羊亂叫。
而在圍滿熱泉沼澤的帳篷營地之中。一頂頗不起眼,四周堆滿雜物,無人問津的大帳篷內。戲誌才與和親貴女及數十護衛,還有昏睡不醒的女豪,皆在。
眾人並未趁亂逃走,而是悄然潛伏下來。
便是狡詐如鐘羌,又如何能想到。自家女豪並未遠去,竟藏在王庭之內。
已取下披身大華氈的阿素,不禁發問:“戲丞先前假扮‘豪夫’,不正是調虎離山之計也。如今羌騎傾巢而出,王庭隻剩老弱,何不趁機逃走?”
心中一動,戲誌才遂笑答:“此乃,置之死地而後生也。”
阿素深看戲誌才一眼:“戲丞莫非還有未儘之言?”
戲誌才笑道:“如貴女所說。臨來時,我已快馬去信大震關。算算時日,主公或已距此地不遠矣。王庭羌騎雖走,然西傾山中卻散布大小種落無數。按羌人習俗,不得女豪之命,無人可調動種落一兵一馬。為防萬一,故潛伏王庭,以為接應。”
“戲丞怕還未儘言。”阿素言道:“俗語說‘虵(蛇)無頭不行,鳥無翼不颺。’戲丞亦或擔心,若失女豪,鐘羌群龍無首,一盤散沙。乃至種落出走,散布四野。反難控製。”
戲誌才欣然點頭:“貴女果然聰慧。”
阿素又問:“先前戲丞為鐘羌指路,不擔心張校尉安危否?”
戲誌才笑答:“張校尉麾下萬人,皆千裡挑一之虎熊壯士。兵甲精良,人馬具裝。張校尉更有萬夫不當之勇。加之鐘羌女豪被劫,人心惶惶之下,便是三千破十萬,易耳。”
“原來如此。”阿素喃喃低語。須臾,這便醒悟:“薊王設反客為主之計,便是要平百萬鐘存。”
“一切皆如貴女所料。”阿素之智,令戲誌才亦頗多另眼相看。
話已至此。阿素終道出心結所在:“鐘存皆知,乃我燒當送親隊伍。今張校尉領兵西去,豈非禍水東引。”
智如戲誌才,又豈能不知:“貴女可是憂心,我設此謀,乃是引鐘存與燒當爭鬥。”
“然也。”阿素咬牙點頭。
“原來如此……”戲誌才寬慰道:“若是旁人領軍,多會避入岔道,藏匿蹤跡。引鐘羌王騎一路追趕,乃至兵圍燒當。坐山觀虎鬥,收漁人之利。奈何,張校尉出身燕趙,忠直耿烈。料想,必不會離開正途。多半依山下寨,據穀設障。待追兵到時,一戰破之。坐等主公大軍前來,一舉蕩平鐘羌。”
“何以知之?”阿素仍心存疑慮。
“貴女稍安勿躁。”戲誌才言道:“明日,當有分曉。”
西傾山中,張飛所部。
飛馳半日,天色漸晚。
“報,前路已無人馬蹤跡,皆沒於落雪冰封,不知如何行走。”便有斥候來報。
“取兵工鏟掘地。若有碳灰,便是來路。”先前戲誌才已告知。機關馬車,內裝碳灰。一路撒下,便是記號。
“喏!”
須臾,前方斥候快馬回報:“左側穀道有碳灰!”
張飛舉目四望,見山嶺風大,無有積雪。這便指著左側山穀言道:“人馬速入穀中,堆雪為障,橫欄穀口。”
“喏!”
奔入穀中,三千騎兵這便下馬,取兵工鏟在手。搶挖積雪,堆壘障牆。清理出的地麵,正好用來宿營。軍帳亦很快搭建完畢,馬匹先入,擦汗披氈,喂**料清水。恢複體力。三千虎熊之士,奮力鏟雪,很快便將障牆壘砌。
更換馬匹,張飛獨領十八騎,立在穀口處。
將將入夜,便聽蹄聲如雷。沿縱橫山穀,回響不覺。王庭羌騎,已殺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