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南港,鄭泰恭送鄭玄入城中國賓館安歇,門內十賢,侍奉左右。千餘門生,則就近安置在南港各處邸舍。南港號稱“不夜港”。四海大船,往來於此。船夫舟子,何其多也。彆說千人,便是萬人亦住得下。
翌日清晨。又分批送往樓桑,授廣廈千棟。
雖說“良田萬頃,日食一升;廣廈千間,夜眠八尺。”奈何家中還有老小。十年寒窗,出人頭地。亦是正當追求。
船入白湖港,沿濱水長廊,入“樓桑四市”之“後市”。換乘軌道舫車,駛向大溪地。
一路行來。見重樓高閣,繁華盛景。街上行人如織,各個穿金戴銀,貴氣撲麵。漢、胡、羌、蠻,各色人等,穿行其間。更有遠自西域的駝隊,鬨市往來。駝背上胡姬,花枝招展。異域風情,我見猶憐。“卿大夫一妻二妾,士一妻一妾。”爵民可享齊人之福。納妙齡“鮮卑婢”入家門,幾成慣例。
路上所見所聞,無不嘖嘖稱奇。
或問:何為樓桑?
答曰:樓桑樓桑,樓高五丈桑。
五丈桑,便是薊王祖宅前,那株“童童如車蓋”的老桑。薊王少時,失手墜樹前之豪言,樓桑人儘皆知。然邑中重樓,皆高過五丈桑,足見繁盛。
大溪地便是薊王少時,陷地得田的溪穀地。今薊王家百餘畝美田,皆被重樓環抱。臘賜時,薊王家米,更是主賜之一。能得一小袋薊王家米,守歲時與家人分食,百官無不彈冠相慶。
薊王富有千裡之土。然家中不過良田百畝。亦因地少,故而顯貴。
稻收已近尾聲。薊王家百餘畝美田,均產八石餘。饒是如此,分與百官,亦不足一石。
然寓意之深遠,堪比夫妻“同牢合巹”之禮。
能“與王共食”,臣“雖死無憾”。
大溪地,乃伐西林擴建。南北五裡餘,東西三裡餘。可新建宅院,一萬棟。
早在大震關時。最終規劃,二位國相便已六百裡上報薊王。如今街道縱橫,腳手架林立。百工居肆。作為王興之地,樓桑能工巧匠,何其多也。重樓高閣,拔地而起。可謂日新月異。
待建成,將再得齊民萬戶。為苦無立錐之地而日日心憂的樓桑令樂隱,終能揚眉吐氣。
尤其是聽聞,有鄭玄門徒千人舉家遷入。樂隱更是大喜過望。這便命人細心修繕,將所建良宅,先行分與鄭門子弟。樓桑一戶齊民,院中有:前樓、後樓、倉樓、望樓、水塔、雙闕樓、四角樓。計十樓。曆經多次升級改造,軍民兩用,攻防皆宜。平日住人,戰時守備。
齊民宅院,皆為漢律所規之“九百方步”。計三十宅。
先居後買,分期償還。每年最低還“一宅”,三十年還清。事實上,樓桑居民何其富有。無信不立又恐夜長夢多。故而許多人家早已提前還清。畢竟,薊王當初隻作價十萬。今已漲至百萬。
樓桑令樂隱上疏詢問:大溪地新建宅院,當售何價?
薊王答複:仍作十萬。
然卻是薊錢十萬。折五十萬兩漢五銖。對薊人而言,彆無不同。隻因薊國早已完成錢幣更替。對於想遷入薊國的民眾而言,不啻為一筆巨款。
然各地豪商,卻願出百萬薊錢,購得一棟。能歡天喜地,落戶樓桑。鹽鐵、茶馬、玉石、兵甲、機關器……等等,隻有薊商專營的諸多產業,皆不再設限。獲利何止百倍。
隨不斷有樓桑爵民,遷往臨鄉王城。邑中商人漸多。能有千戶“學士之家”遷入樓桑,難怪樓桑令樂隱,喜不自禁。
所謂“潛移默化”。樓桑有薊太學壇、白湖女校、醫學院、將作館……又有鄭學入主,學術氣氛自當濃厚。
“富貴不染銅臭”,乃出王上之口。
言下之意。富隻為貴之始。富裕之後,“貴”理應成為更高級的人生追求。
煌煌天漢,以“高”為貴:
身高(地位)、名高(名望)、德高(操守)。有此三高,方為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