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在婕妤以下的妃嬪,無此待遇。日漏未儘八刻時,由“廬監”驅來永巷後庭,列隊齊整。翻閱《禁中起居注》上侍寢記錄,推薦今日“最宜受孕”之妃嬪名錄,呈給陛下禦覽。當八刻儘,去除簪珥(發簪和耳飾),裹著被褥送入陛下寢宮。侍寢後,由女禦長扶出。“賜銀環”,乃為讓掖庭令便於計算,是否為陛下受孕。如不孕,將被剝奪再幸之可能。
換言之。采女入宮後,或隻有一次機會。若不能一發而中,則從此鬱鬱終老。不複得幸。
陛下即便有虎狼之藥助興,奈何僧多粥少。萬餘采女,一夜九妃,亦需三年。
更何況,陛下隻幸:年十四到十八之佳麗。一次不中,當再無下次了。
《禮記》、《周禮》,皆有子立後、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的記載。卻未曾紀錄“禦幸之法”。
鄭玄注《禮記·昏義》時言:天子禦幸之法,乃是將八十一女嬪分作九夜,二十七世婦分作三夜,九嬪合為一夜,三夫人合作一夜,再加上皇後一夜,共十五夜。上半月先卑後尊,下半月先尊後卑,一月各輪兩次。
正因陛下“一夜九嬪”。故薊王,即便強橫如斯,亦恪守“一夜七妃”。不敢僭越。
然,此一注疏,卻引來了後世無數質疑及詬罵。
宋代魏了翁,於《古今考》中憤而駁斥。君王一夜要幸九女禦、世婦或嬪,恐“金石之軀,不足支也”。
唉。
劉備一聲長歎。以己度人,以“後世反推先人”之蠢儒,何其多也。
漢唐之後,重文輕武。世間皆文弱書生,“手無扶雞之力”。先天不足,又後天虧空。自娛自樂,尚且艱難。如何能再幸九女。
前有霸王舉鼎,時人生裂虎豹。倒拖牛尾,逐虎過澗。何其多也。
“厲王有材力,力能扛鼎。”“胥壯大,好倡樂逸遊,力扛鼎,空手搏熊彘猛獸。”“及長,力能扛鼎,材武絕倫。”
見慣不怪,有何稀奇。
無論朝堂疆場,床幃內外。人前人後,上上下下。切莫以己度人,以今觀昔。
切記,切記。
不活在當下。如何能知曉漢人之強。
言歸正傳。
三韓化為野民,與我何乾。便是薊王儘數抄掠,又有何所惜。再者說來,三韓之地,並非漢治,無法賣官鬻爵,棄之不惜。然薊王樂意,陛下又何樂而不為。即便三韓之地,皆成薊土。然薊王宮中,孕者已有數十近百人。
多大的國土,才能夠分?
朝中內外,陛下、皇後及文武百官,皆心安理得,拭目以待。
十一月中,薊國,南港。
趁勃海尚未冰封,數艘明輪海船,一字排開。旌旗蔽日,檣桅毗連。皆是新式三千石大舡。
從頭到尾。一身華服的邪馬台國使梯秀,矗立前甲板,與趕來送行的薊國宿吏,灑淚而彆。
自己孤身到此。連一根禮輕情重的鴻毛,亦未帶來。然船內載滿薊王回禮,價值不可儘數。如此情深義重,果然是煌煌天漢,宇內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