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匈人還是北人。皆屬漢民。
匈人女子,多盼嫁入薊國。族中青壯,亦多以成為薊人為榮。
董卓,對大將軍“結好內虜,備以後用”之妙計,始終存疑。正如他對薊王劉備流徙羌人的做法,同樣嗤之以鼻。
久居西涼,與羌人渠帥常來常往的董卓深知,胡人性狹,貪財忘義。皆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之所以乖乖留在牢營,甘為驅策。不過是貪慕日賺二百大錢,而已。這筆賬不難算。以薊王一國之力,根本無力承擔流徙羌人海量欠薪。
隻需刑期滿,西涼當起大亂。
此乃朝廷內外之共識。羌亂一起,生靈塗炭。破關寇邊,必然與奢延鮮卑屬國,南匈奴王庭等胡虜,相互逆竄,狼狽為奸。一不留神,大漢北疆,烽火四起,永無寧日。故西涼一地,朝臣談虎色變,避恐不及。無人願往西州為官。
薊王之所以不惜工本,大力修造大震關、大散關。甚是連夾在二關之間,今漢早已絕跡的陳倉狹道,燔史穀內燔史關墟,亦重造成雄關。亦是防羌人逆亂。
三座雄關,橫欄東西,分割華夷。更不惜工本,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將陳倉狹道修築成“陳倉棧道”。狹道東西各設障壁軍堡。不為民用,隻為軍用。
以上種種,皆說明。薊王正為即將到來的羌亂,做著萬全準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
董卓深以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殺伐果斷,如段太尉那般,屠國滅種,才是唯一解決之道。
“明公,王庭已到。”正神遊天外,便有並州屬吏,拍馬上前。
“哦。”董卓輕輕應聲,神情甚是倨傲。
屬吏早見慣不怪。
自行調轉馬頭,入身後隊列。
匈人竟學會城居。
眺望橫豎數裡的版築夯土垣牆,董卓等人神情各異。待入城,目光所及,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繁華絲毫不輸漢人城池。唯一不同,便是帳篷。所有高樓,亦或是包磚垣牆圍起的院落,皆以帳篷蓋頂。
“如何防火?”董卓揮鞭指問。隻需一輪火箭,城內居民皆葬身火海。
便有屬吏答曰:“西域有火浣布,胡商販來薊國,與細鋼絲織成‘銀鱗火浣布’,可避刀箭水火。遂成薊國“鸞翼帆”專屬織材。稱‘鸞毳裘’。後織成帳,為胡人所深愛。傳聞,一頂居家‘鸞毳裘帳’,可換駿馬百匹。”
聞“一帳換百馬”,董卓終於變色:“城內帳篷無數,莫非皆用駿馬換來。”
“非也。”屬吏再答:“皮裘、奶肉、重酪、隕鐵、珠寶,皆可兌換。若有匈人女子,嫁入薊國。夫家自會送一頂鸞毳裘帳,以為聘禮。明公所見,城內帳篷叢生,多是與薊國通婚之家。”
“嘶——”董卓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結親如結盟。兩家互有姻親,如何能輕起紛爭。南匈奴與薊國,交往之密,恐難挑撥。
匈人王庭,橫豎一裡,乃是內城。已與大漢諸侯王城無異。綿延起伏,宛如叢山竦峙的鸞毳裘篷頂,自然必不可少。銀鱗火浣布風靡東胡,成為遊牧民族不可或缺的奢侈品之一。
西域都護府,僅靠石綿開采,便足以維持收支。足見一斑。
王宮近臣內侍,接人待物,頗有風儀。一切禮節,皆與漢家王侯無異。南匈奴王,雖稱單於。卻早上表求賜漢名:劉原。王子呼征,幼入薊國太學壇。取名:劉征。
“拜見王上。”見匈奴王身披禦賜王服,董卓心領神會,隨即改口。
“見過使君。”匈奴王含笑回禮:“請入殿一敘。”
“請。”
除靴入殿,賓主落座。
董卓取禮單,雙手奉上:“初入貴國,略備薄禮,不成敬意。”
內侍接過,轉呈匈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