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太醫令告知。”何後私語相告。
“咦?”何進又是一驚。話說太醫令張奉,乃中常侍張讓義子。所謂醫者父母心。此人向來守口如瓶。絕口不提宮闈之事。便是其父張讓詢問,亦隱瞞不報。正因如此,才深得前後兩任陛下信賴。然,為何將陛下隱疾,告知何後。
“其中內情,大將軍無需多問。”何後自簾後柔然一笑,頗多高深莫測。
“臣,遵命。”何進不疑有他。
先前。何後與十常侍歃血為盟。欲借十常侍之力,廢立無道昏君,扶太子繼位。生死攸關,不惜使出千裡投懷術。今,成功孕身,腹中乃麒麟貴子,又開始珍惜羽毛。不想借故獻身,巧施美人計,令新帝狂病大發,做出大逆不道,違背人倫,盜嫂之事。
然若就此放手,又實不甘心。故才有今日之問。換言之,何後似已另有打算。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陛下身患狂病,食乳起興。稍有恣意,便會狂性大發……此乃死穴也。
目送大將軍,穩步出堂。何後眸中厲色漸濃,又倏地散去。慌忙雙手捧腹,低聲呢喃道:“吾兒勿驚,為娘不過是一念之差。斷不會如此行事,乖,且安睡,且安睡……”
話說大將軍何進,出萬金堂,正欲登車。忽聞背後有人輕喚。
“大將軍?”
“嗯?”何進聞聲回頭,舉目四望,果見一西園小校,正藏身迭石洞窟,衝他揮手。
何進定睛一看,乃是熟人。不疑有他,這便繞去相見。
“潘司馬,何故如此隱秘。”迭石堆壘成的假山內,彆有洞天。
西園小校,名喚潘隱,與何進乃早年故交,私交甚厚。現為上軍校尉,小黃門蹇碩軍中司馬。
“大將軍可知,兵禍臨頭。”潘隱語出驚人。
“兵禍何來?”何進忙問。
“陛下名為招募鞠手,實則暗納死士。欲趁上壽擊鞠時,斬殺十常侍。豈料行事不密,被十常侍悉知。張讓等人豈能坐以待斃……”潘隱遂將前後諸情,娓娓道來。
何進越聽越驚。不等說完,拔腿便走。
本想奔回萬金堂,稟告何後。卻在將要登堂的瞬間,猛然止步。須臾,緩緩回身,在一眾小黃門狐疑不解的目光中,轉身登車,徑直出園。
車駕入府,何進遂召心腹,密室商談。
“天助我主也!”門客張津,奮而起身:“黃門常侍權重日久,又與永樂太後專通奸利,大將軍宜選賢納良,整頓天下,為國除患!”
大將軍司馬許涼,急忙言道:“兵士正奉命鎮守八關,謹防賊人混入。急切間,難以調回。”
“北軍五校,當可一用。”主簿陳琳言道。
“不可。”許涼急忙搖頭:”北軍五校,多董驃騎耳目。凡有風吹草動,董太後必然察覺。“
假司馬伍宕,試言道:“距上壽禮,尚有時日。何不,從外鎮調兵。”
“不可。”主簿陳琳,急忙起身勸諫:“《易》稱‘即鹿無虞’,諺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誌,況國之大事,豈可詐得(國家大事,容不得偷懶耍詐)?大將手握兵權,龍驤虎步,或高或下,全憑己心。此,猶鼓洪爐燎毛發耳(火爐燎毛發),手到擒來,又有何難?合於道,違於經,為天人所順。反棄利器,尋外援。一旦大軍壓境,強者為雄。此便是所謂‘倒持乾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徒為亂惡之台階。大將軍慎重。”
何進本就是無謀之人,一時竟難以決斷。
忽聽暗處一聲輕笑:“此事,不足為慮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