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張讓聳肩一笑:“承蒙先帝厚愛,西邸賣官得財,半數交由我手。城內窖藏銅錢,又豈是區區掖庭令能儘知也?”
先前長信太仆程璜,嚴詞逼問。掘來子錢無數,正大興土木,修繕長信宮。此事宮人儘知。有漏網之魚,亦是人之常情。心念至此,封諝遂言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少帝繼位,多用新人。二位大人,根基儘失,此時入宮,又能如何。”
“不求權傾朝野,隻求安身之所。”張讓言道:“大長秋並長信太仆,年歲已高。以十年期,當不久於人世。十年之後,你我三人,正值壯年,遠未稱老。三人聯手,可保董太皇萬事無憂,我等富貴榮華,長命百歲。”
“原來二位覬覦兩位老大人身後之位。”封諝搖頭道:“長信太仆乃竇太皇三卿,董太皇如何能許。”
“大錢十億。”趙忠一錘定音。
封諝胸有激雷而血氣翻湧:“二位稍待,容我去去就來。”
這便車駕入宮,細說詳情。
太皇董太後亦大吃一驚:“二閹奴,竟還有此等身家。”
“民諺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趙忠、張讓,服侍先帝,深受所器。大事小情,皆需過二人之目,中署進項,皆需過二人之手。傳聞孟陀散儘家財,隻求張讓府中蒼頭一跪。二人手握大錢十億,不求隱居深山,反乞重入禁中。所求,乃大。”封諝語透深意。
太皇董太後,略作思量,便心領神會:“重掌大權,一雪前恥。”
“太皇明見。”封諝再拜。
“刀鋸餘人,睚眥必報。”太皇董太後心有餘悸:“合肥侯乃朕之骨血。阿閣兵亂,亦因我兒而起。若令趙忠、張讓,重掌大權,董氏一門危矣。”
“敢問太皇。若二人求之不成,反投何太後,又當如何?”封諝再問。
太皇董太後心頭一沉:“必與朕百般不利。”
“二人出手便是十億。財能通神,當無往不利。何太後精於商賈之術,善買賣交易。且二人與何氏一門,並無仇怨,平白無故得一筆巨財,再得忠犬二人,何太後必欣然接納。此消彼長,與太皇及董氏一門,皆不利。”封諝字字珠璣。
“言之有理。”太皇董太後一聲長歎:“大錢十億,著實誘人。”
“宜當納之,以觀後效。”封諝進言道。
“二人乃兵亂主謀。洛陽貴胄死傷無數,能保全性命,已殊為不易。若再入宮,必有人暗生間隙。如何行事,方能堵悠悠眾口。”太皇董太後仍心有憂慮。
“當效仿畢嵐、宋典故事。可借口宮署有缺,不能儘職。事急從權,故將二人招回一用。”封諝對曰。
“如此,當授予何職?”太皇董太後又問。
“凡四百石以上,六百石以下,皆可。”封諝笑答。
“豪擲十億,卻隻得稗官,二人豈能心甘。”太皇董太後再道。
“六百石足以。”將心比心。同為刀鋸餘人,封諝自心知肚明:“隻需能重入禁中,二人必感激涕零。又豈會挑肥揀瘦。”
“如此,朕當允之。”太皇董太後笑道:“二人可為四百石署長。”
“遵命。”封諝欣然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