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 不辱君命(2 / 2)

劉備的日常 熏香如風 4384 字 8個月前

“非也。”郭嘉笑道:“欲使渠帥為國效力。”

“汝南乃大漢一郡,何來一國。”李通自當問個明白。

郭嘉又道:“管子曰:‘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是為‘家國天下’也。既為漢人,又焉能無家國。”

李通輕輕頷首:“明廷如何使我‘為國效力’。”

郭嘉答曰:“公子欲拜渠帥為陽安都尉,秩比二千石。麾下部曲,皆編為大漢兵卒。守備一方。”

“令公子不過千石令,如何能舉我為都尉。”李通不解。

“我家公子單車入城,已定三縣。先後舉數人為校尉,都尉。既命郭嘉前來,又豈能獨令渠帥例外。”郭嘉答曰。

李通聞言,不禁沉思。三縣之事,亦有耳聞。洛陽貴公子一道敕令,便使黃巾渠帥,舉眾來投。安民屯田,三縣大治。此人身份神秘,隻說貴不可言。卻無人知其出身。頗多神秘。

李通素來謹慎,焉能不生疑:“敢問足下,令公子可是太平道中人。”

郭嘉亦不禁一愣:“渠帥何出此言?”

“實不相瞞。我與黃巾賊眾,時有往來。且與大帥吳霸,頗有仇怨。此人時常下山襲擾,並與劉辟、龔都等黃巾餘部,遙相呼應。合稱‘汝南群寇’。故深知黃巾眾秉性:因屢遭圍剿,死傷無數,汝南黃巾各部‘隻信黃巾,毋信赤(幘)’。令公子若僅是洛陽貴胄,又豈能令黃巾,輕易歸降。”

《後漢書·輿服誌下》:“武吏常赤幘,成其威也。”時下赤幘,多指官兵。

李通言下之意,黃巾與漢庭勢不兩立。如何能投靠五位大漢縣主。若大軍圍剿,迫不得已,還好說。洛陽貴公子不過單人輕車,空口白牙。單憑一道敕令,如何能令一眾黃巾宿賊,心悅誠服。若非有詐,必有隱情。

“渠帥既有所問,在下便嘗試作答。”郭嘉言道:“黃巾彼時勢大,欲奪天下。然兵敗如山倒,大賢良師及各方渠帥,先後殞命。今淪落深山,早已不複先前。之所以‘隻信黃巾,毋信赤’。竊以為,乃因人人喊打。便如渠帥,亦與之為敵。黃巾焉能輕信他人。然我家公子,卻不同。”

“令公子有何不同?”

“我家公子輕車入城,先補官吏薪俸,又擲百萬營城。便是賒取糧秣,亦約定三倍償還。此行,隻為長公主取食,全天家體麵。”言及此處,郭嘉笑問:“敢問渠帥,體麵值幾錢?”

“生死一線,存亡之間。必拚死一搏,無所不用其極。要體麵何用?”李通答曰。

“饑不擇食,寒不擇衣;慌不擇路,貧不擇妻。”對落草為寇的黃巾而言,生死存亡才是頭等大事,所謂“體麵”一文不值。

“誠如渠帥所言。黃巾餘眾,之所以‘隻信黃巾’,隻因所遇官兵鄉勇,皆欲取其首級,邀功請賞。此乃世俗之舉。唯我家公子,為全天家體麵。換言之,必不會拿首級邀功請賞。乃高士之舉。子曰:‘行已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我家公子既‘不辱君命’。黃巾眾焉能不信。”

郭嘉所引,出自《論語·子路篇》: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踁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鬥筲之人,何足算也!”(注1)

孔子言下之意,“士”有三等。下士,言必信,行必果。中士,宗族稱孝,鄉黨稱弟。高士,行己有恥,不辱君命。

郭嘉言外之意,公子非但:言必信,行必果;宗族稱孝,鄉黨稱弟;且還行己有恥,不辱君命。

何為君命?為五縣主取食,全天家體麵。不為取黃巾首級,邀功請賞。一言蔽之,有更崇高的追求。

敕令既出,黃巾餘眾,焉能不信。

李通輕輕頷首:“不辱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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