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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亦不可大意。”荀攸言道:“平原距樓桑不遠。主公少年揚名,必逃不過有心人窺探。襄楷《詣闕上疏》中,既提及‘麟不當見而見’,得聞主公麒麟之名,必起執念。”
平原同在河北。隻需劉備“小有名氣”,尚未“聲名遠播”時,便可傳到平原。時黃縣海嘯,太史慈攜母北上來投。東萊猶在平原之南。若已此時計,襄楷必已知曉,樓桑種種神奇。
換言之,恐襄楷暗中窺探劉備,已有十餘載。
此人本就是著名方士。走街串巷,善於偽裝,泯然眾人。即便客居樓桑,或入茶館說書,或為人解讖算命,皆可謀生。少君侯心牽百姓,日理萬機。如何能在意,往來邑中之江湖術士。
薊王劉備,並四大謀主皆以為:“三方勢力”體量最小,實力最弱。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牛鬼神蛇,旁門左道,避實就虛,劍走偏鋒。防不勝防。
古往今來,多少一世梟雄,走投無路時被宵小所乘,死於非命。兩漢之交,王莽便是被商人杜吳所殺,懸首於宛市。而在此之前,便有精通讖緯之術的道士西門君惠,潛入衛將軍王涉府邸,說其政變。王涉從其言,與大國師劉歆、大司馬董忠、司中大贅孫伋合謀,欲廢黜王莽,投降漢軍。
正當西門君惠、董忠、王涉等,緊鑼密鼓,籌備政變時,同謀孫伋,卻突生變卦,轉向王莽告密。王莽當機立斷,將董忠斬首,剁為肉泥,又活埋董氏宗族,雞犬不留。王涉、西門君惠,畏罪潛逃,中道被殺。大國師劉歆,負罪自殺。
誰能想到。一場席卷新莽朝堂,幾乎遍及全體肱股重臣的政變未遂。竟由一道士策劃。
單此一事,便知兩漢方士之能量巨大。
《漢書·王莽傳》:“衛將軍王涉素養道士西門君惠。君惠好天文讖記,為涉言:星孛掃宮室,劉氏當複興,國師公姓名是也。”《新論·辨惑》:“曲陽侯王根迎方士西門君惠,從其學養生卻老之術。”
窺一斑而知全豹。正因時人,深信天人感應,欲求長生不老。故兩漢方術,大行其道。
著名方術士,前呼後擁,出入宮廷,為帝王將相座上賓。一言一行,足可蠱惑人心,甚至能左右國政。
前漢道士西門君惠,與今漢方士襄楷,有何不同?
彆無不同。
甚是襄楷十日之內,連上兩道《詣闕上疏》。尚書奏請處正:“(襄)楷不正辭理,指陳要務,而析言破律,違背經藝,假借星宿,偽托神靈,造合私意,誣上罔事。請下司隸,正楷罪法,收送洛陽獄。”
(桓)帝以楷言雖激切,然皆天文恒象之數,故不誅,猶司寇論刑。
名士不過買官能打對折。然方士卻可免死。兩漢方術蔚然成風,足見一斑。
此乃時代風貌使然。後世科學大行其道,不見神鬼。然劉備所置身之當下,除去王充門徒,時人多數篤信神鬼。此,便是華夏仙門植根之沃土。其影響之深遠,非親臨不可知也。
少時,見劉三墩靈秀天成,甯姐姐心生觸動。言,殺之不詳。手下留情,自合情合理。最怕以己度人。脫離時代,用後世的眼光去反推前朝。得出“五胡入華”之謬論。
謂“與時俱進”者,乃是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待“新興事物”。而早已隨曆史遠去,蓋棺定論的“舊時代遺跡”,當不可上逆反溯。一言蔽之,凡四維生物,當不可脫離時間線。
若是高維生物,另當彆論。
還原大漢的風貌,舍我其誰。
言歸正傳。
“公達所慮,正和孤意。”劉備從諫如流:“襄楷此人,斷不可掉以輕心。諸夏仙門,亦需好生防備。切莫因小失大,馬失前蹄。”
“喏。”眾人領命。
“報!”便有史渙,喜入大殿:“關校尉發妻昨夜臨盆,誕下一子。”
“二弟後繼有人矣。”劉備喜上眉梢:“速去。”
眾人下船登車,奔赴官堡,關羽府邸。守邸丞劉平先到,已命人將消息遍傳官堡上下。
“大哥!”關羽紅光滿麵,精神抖擻。
“來為二弟道喜。”劉備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