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不知驃騎親迎,堅之過也。”孫堅急忙下車行禮。
“你我相交莫逆,無需見外。”董重立於雪窟,少頃已嘴唇發紫,隻覺徹骨極寒。急忙拉孫堅登車,並坐入城。
車內暖風習習。乃是借暗藏座下之“石炭火爐”供暖。
“豫州如何?”恢複暖意,董重隨口一問。
“吏治民生尚好。潁川、汝南二郡,多湯沐浴。梁國、沛國、陳國、魯國四國,同氣連枝。豫州數路黃巾皆平。正屯田自養。”孫堅答曰:“堅,實無用武之地。”先前,宋奇配五縣令印,單車出洛,為長公主取食。再加阿鬥,尚在繈褓,已受封魯王,魯國亦隨之被太後質押金市子錢家,換回錢財無數。故宋奇今已拜魯國相。又手握縣主封君食邑大權,與陳,梁、沛、下邳、彭城、琅邪、東海,七國,暗中結盟。八國橫亙徐豫,廣袤數千裡。便是猛虎孫堅,亦困守牢籠。苦無用武之地。
董重笑問:“莫非隻因無賊可討。”
“正是。”孫堅抱拳請命:“治政非(孫)堅之所長。豫州又多宗王縣主,行事頗多不便。卑下鬥膽。敢問驃騎,可否遷往彆處。”
“哦?”董重一愣:“不知文台欲遷官何處。”
“交州。”孫堅答曰。
“不可。”董重搖頭,遂以心腹之言告知:“交州偏僻,距京師萬裡之遙。文台當知,薊王已上表,效東平憲王,輔政五載,便將就國。滿打滿算,還剩不足二載。薊王歸國,何後必強立何苗為大將軍。須知,前大將軍何進之死,你我皆脫不了乾係。若何苗乘機報複,你又遠在江左。我孤立無援,萬一落敗。身死族滅。那時,朝中再無人與何苗相爭。待權傾朝野,勢必鏟除異己,永絕後患。竊以為,文台首當其衝。罷官削爵,滿門抄斬。不過旦夕之間。”
孫堅略作思量,便已醒悟:“如此,卑下悉聽驃騎調遣。”
“甚好,甚好。”有孫堅虎踞在側,董重方得安心。轉念一想,又問道:“文台欲遷交州,可為南下?”
孫堅答曰:“實不相瞞。日前,薊王六百裡傳書相問:‘可願都護嶺南’。”
董重又一驚:“莫非,薊王有意表文台為輔南將軍,都護嶺南。”
“許,正是如此。”孫堅頗為意動:“能鎮守一方,為大漢辟土開疆,名著青史。乃孫堅畢生所願。”
“王上…明知文台與我相知莫逆。焉能奪人所愛。”董重訕笑:“嶺南蠻荒。蟲蛇橫行,毒瘴遮擋,更有蠻夷,防不勝防。非丈夫立命之地。”
孫堅聽後,並未言語。
車入平樂觀。董驃騎大擺筵席,為孫堅接風洗塵。賓主儘歡後,董重不敢大意。連夜上山,入瑤光後殿,密報董太皇。
少頃,董太皇自簾後言道:“聞,朝中侍禦史,欲等正月旦會後,聯名上疏,遷我出簾。不知與今日之事,可有關聯。”
略作思量,董重驚問:“莫非,薊王與何後,已暗中聯手,欲剪我羽翼。廢三宮鼎立。”
“料想,尚不至此。”董太皇話鋒一轉:“然卻不可大意。薊王舉孫堅,乃出一片公心。然,何後授意禦史劾奏‘朕有違祖製’。乃私欲作祟。恐朕先廢少帝,後立貴子。”
董重言道:“太皇明見。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俗謂‘遠水不解近渴’。薊王手握八關,即便洛陽生變,孫堅亦斷難馳援。何後借平巴蜀板蠻亂,募蠻兵三千。不出數月,便可抵達京師。入西園衛。何後之心,昭然若揭。驃騎需早做打算。”
董重心領神會:“喏!”
須臾,又顯氣弱:“傳聞,何後麟子,種出薊王。若真如此,何後有恃無恐,臣卻投鼠忌器。此消彼長,與我不利。”
“何後費儘心機,不惜假旁門左道,故弄玄虛。自以為得計,豈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機關算儘,占儘天機,豈不知‘蒼天有眼’乎。”
蒼天有眼,口出薊王。時太平道猖獗,以訛傳訛“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薊王卻言“蒼天有眼”。果不其然。
心念至此,董重喜問:“莫非太皇還留有後手,可一舉定乾坤。”
“天機不可泄露。”董太皇眸生異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切莫輕敵,亦莫爭先。何苗碌碌無為之輩,非可托付之人。何氏門內無人,久必自亂。”
“遵命。”俗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注1)”。不敢望薊王項背。然董重竊以為,完爆何苗,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