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視野昏沉。前後車輛,接連點燃琉璃風燈。舉火如龍,車馬奔騰。
不知過了多久,董驃騎猛然酒醒。小腹脹痛,乃是被尿憋醒。
“停車!”
“停車。”車外虎賁,高聲呼喝。
前後從車,次第勒馬。
不等車駕停穩,董驃騎推門下車,於路旁更衣。後方車馬呼嘯而過。視線昏黃,著急趕路,亦顧不得許多。
須臾,竟隻聞水響。
董驃騎舉目四望,似隻剩自己這隊車馬。
“何故,何故緩行?”登車時,董驃騎打著酒嗝問道。
車前禦者答曰:“不知何故,駕車駑馬,蹄軟無力,故落人後。”
“莫非,畜生亦醉乎。”董驃騎,兩眼一翻。
引周圍騎士,好一陣哄笑。董驃騎不以為意,隻顧登車安睡。
車隊繼續上路,追著長長的燈光而去。
又行一陣,忽聽勁弩疾響。隊中護衛猝不及防,紛紛中箭落馬。
“敵襲!”護衛紛紛舉盾。前車駑馬悲鳴倒地,速度驟減。後車急忙勒馬,董驃騎毫無防備,滾落座下。這才從睡夢中驚醒。
“護駕,護駕!”箭如飛蝗,亂射包鐵車廂。黑釉塗搪,接連崩碎。萬幸薊國精工車馬,搪瓷裝甲,便是勁弩,亦無法射穿。
車前禦者,亦放下鑲環幕網。擋住亂箭。
搶在白琉璃車窗被擊碎前,董重猛踩機關踏板。鋼絲帷幕沿四壁直墜。將整個內廂,團團籠罩。
兩側密林,幽暗昏黃。也不知埋伏多少兵馬。如何敢入林反殺。
“換馬!換馬!”便有騎士扯住陣亡同伴坐騎,更換被亂箭射死的駑馬。餘下騎士舉盾四周,遮蔽箭雨。不時有人悶聲中箭,卻入肉不深,實無大礙。萬幸人馬具裝,若非先前方便趕路,未曾拉下遮麵,被暗箭擊中麵門。焉能慘叫落馬。
“速走!”套好駟馬,騎士重擊馬臀。
禦者奮力抖韁。強行碾過馬屍,破陣而出。
前後從車,已全然顧不得。餘下騎士,從旁護佑,緊隨董驃騎車駕,呼嘯而走。
與此同時。廣成聚,車騎將軍營。
便有一騎,高舉兵符,奔衝入營:“將軍遇襲,速去馳援!”
確認無誤。營將口出胡語,一眾胡騎,捉刀上馬,隨信使衝殺而去。
天色漸晚,月掛枝梢。董驃騎一行,且戰且走,慌不擇路。背後追兵,一路緊追不舍。箭發如雨,無窮無儘。
賊人早有準備。先前駑馬,之所以蹄軟無力,許是被人暗中下藥。杜康村內,必有其內應。
董驃騎藏身坐下,思緒急轉,切齒生恨。目光所及,忽見一支射入地板的羽箭,杆身刻字,依稀可辨:“光熹元年,南陽工官護工陳”。
“箭出南陽。”電光石火,董驃騎幡然醒悟:“官軍!”
“此地何來官軍……”心念急轉,董驃騎似有所悟:“莫非是車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