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璜深長一笑:“酒家安氏,乃安世高之妹。傳聞與桓帝生有一女。”
“正是安素。”曹節言道。
“無怪老大人,對養女愛護有加。竟是大漢長公主也。”程璜肅容下拜:“程璜,代主拜謝。”
曹節離席回拜:“你我撕鬥一生,終歸各為其主。人之將死,恩怨且了。今日,可否聯手,為漢室續命。”
“願聞其詳。”程璜肅容答曰。
曹節遂將心中托付,悉數告知。見程璜沉默不語。曹節遂問:“不知程大人,以為如何?”
程璜言道:“不瞞曹大人,老朽亦有三(養)女,恐身後為仇家所害。故,投鼠忌器也。”
“聞程中大夫,已有身孕,卻未得合肥侯詔封。”曹節早有準備:“若此物在手,程中大夫‘母憑子貴’,指日可待。”
“何物?”程璜果然上心。
曹節遂從袖中取一蜀錦書囊:“程大人且看。”
程璜穩穩接過,解帶視之。不由大驚:“莫非是《廢帝詔書》!”
“然也。”曹節笑道:“凡我朝詔命,皆抄錄二書。一書授出,一書存尚書台。《廢帝詔書》,因茲事體大,故未授予合肥侯本人。而是告廟後,存於靈台。”
程璜心領神會:“此乃,尚書台存卷!”
曹節高深一笑:“誠如程大人所言,《廢帝詔書》,今一書存於靈台,另一書便握在程大人手中。”
程璜倒吸一口涼氣:“曹大人何不明言。”
曹節附耳言道:“程大人可知前漢時,武帝殺田竇二戚乎?”
程璜脫口而出:“傳聞,魏其侯竇嬰,曾受景帝遺詔。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biàn yí)論上。’及係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複明言於上(武帝)。魏其(侯)乃使昆弟(之)子,上書言之,幸得複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矯先帝詔,罪當棄市(注1)。”
“尚書台,當真無留存乎?”曹節手指程璜手指詔書言道:“竊以為,乃帝王心術也。”
程璜輕輕頷首:“或許武帝命人先行將尚書台存書移除。”
“此一時,彼一時也。”曹節言道:“武帝,‘除存書,殺二戚’。今日老朽,乃行‘盜書續命’也。”
程璜忙問:“當如何施為。”
“二戚相爭,必有死傷。若三宮有折足鼎覆之危,或有人欲屠戮宗室以立威。程大人便將此詔先行毀去。並稱《廢帝詔書》乃是矯詔。”
“一旦查無對證。《廢帝詔書》坐實矯詔。合肥侯,便仍是天子。”曹節笑道:“合肥侯夫人,乃出汝南袁氏。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必鼎力輔佐合肥侯重登帝位。不瞞程大人。老朽此舉,乃行嫁禍安國之計。當可保三宮帝後並少帝安危。”
“合肥侯在關東稱帝。”程璜心領神會:“那時,我兒母憑子貴。”
曹節齜牙一笑:“雖不能為帝後,然貴人位,唾手可得也。”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見合肥侯重登大位。洛陽二戚必小心行事。或攜手應對,亦未可知。如此,亦可保三宮帝後並少帝安危。”程璜終於想通一切。
“如何,程大人?”曹節笑問。
“於己於人,於國於家,皆有大利。程某焉能拒之門外。”程璜這便入夥:“你我時日無多,當如何行事,方萬無一失。”
曹節遂從袖中,取出一玉匣:“匣中有半片附蟬,充作信物。你我故後。小女安素,並程大人養女,當見機行事。”
“一言為定。”程璜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