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左豐伏地叩首,渾身顫栗。
命二童子複戴鬼麵,悄然退下。
董太皇言道:“少令知否?”
“奴婢,奴婢。”左豐五體投地:“已,已儘知也。”
“朕若遭不測。還望少令……”
“太皇在上。奴婢縱粉身碎骨,亦保貴子並太皇周全。”左豐畢竟年少。受此一激,心血上湧。為主儘忠,自當義不容辭。
“甚好。”董太皇亦不禁淚流:“洛陽非久留之地。故朕欲假賜婚尚書令養女,攜董侯一同投奔薊國。奈何,心憂史侯事後遷怒,夷董氏三族。故,投鼠忌器。”
“原來如此。”左豐這才醒悟,送嫁薊國本就是董太皇所欲,先前所謂請薊王上洛,不過是詐言:“奴婢掌管二宮黃門。自可進出北寺詔獄。若救董驃騎一人易。然家小皆禁錮在驃騎府中。如之奈何。”
“驃騎府中家小,朕另有計較。唯黃門北寺獄,非少令莫屬。”董太皇言道。
“奴婢,定不辱命。”左豐擲地有聲。
“得少令相助,朕死裡逃生矣。”董太皇終是安心。
所謂“做戲做全套”。
待黃門令自去。董太皇又命永樂太仆封諝,親往玉堂殿傳話。力爭薊王上洛大婚。少帝焉能令其如願。雖言辭婉拒,然心意已決,斷難轉圜。
封諝無功而返。
卻不料少帝此舉,正中董太皇下懷。
董太皇所謀,便是假賜婚為名,暗中潛逃出宮。攜《起居遺詔》,遠遁薊國。行廢長立幼,另立董侯為帝。
永安上壽,王美人毒發暴斃。幼子劉協,為董太皇撫養,舉止端莊,時稱“董侯”。
自合肥侯南陽自立。董太皇亦悄然變更稱呼。稱少帝為“史侯”,稱新帝為“合肥侯”。可見,內心已將少帝與新帝,等量齊觀。皆是“侯”而非“皇”。甚至不如“王”。
“速傳薊王門下主記入宮,商討賜婚事宜。”董太皇又道:“傳語史侯,移駕永樂宮,共商薊王婚事。”
“喏。”便有心腹中大夫,奉命出殿。先前已被人暗中攝魂,早無秘密可言。此去玉堂殿傳話,自當安全無虞。即便再施奇術,亦問不出所以然。畢竟,董太皇全盤謀劃,唯天知地知自知。
少帝得報,冷然一笑:“太皇興師動眾,勢要滿城皆知,以壯大聲勢。所圖,便是要薊王上洛。”
偷看少帝臉色,史夫人言道:“陛下聖明。二戚被俘,三宮失勢。能救董太皇於水火,普天之下,唯有薊王。故才重施一石二鳥美人計。欲請薊王,入京輔政。那時,非但三宮無虞,二戚亦可重見天日。然陛下,該如何自處?”
“阿母之意,朕已儘知。”少帝言道:“薊王大夢初醒,宜需靜養。斷不可操勞。賜婚事小,安危事大。事急從權,便宜行事。”
“好一個便宜行事。”史夫人嬌笑。
少帝亦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