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漢瓦無存。後世不知漢人多矣。話說,在人口等同於生產力的封建時代。子嗣綿延,螽斯衍慶。乃是最正當合理之訴求。對人口的期盼,正如同對田畝的渴望。此二者,皆是富貴的象征。
劉備祖上中山靖王陵。那件寓意“開枝散葉”的青銅祖器,便是時人生殖崇拜之力證。
漢人事死如事生。將雙叉祖器,堂而皇之,帶入王陵。可想而知,靖王百二十子,必然心想事成。
祖宗庇佑。
兩百年,一脈相承。今薊王家大業大。自南征林邑還。隨行人等,將一路所見,事無巨細,向太妃娓娓道來。聞海外荒洲廣袤無垠。豐鎬之地,一年三熟。且多無人問津,先占先得。太妃焉能不動心。
農耕文明對田地的渴望,深入髓裡。
薊王早有言在先。荒洲所辟,皆為諸王子國。
若果如傳言,海外荒洲幅員遼闊,遠超大漢十三州。聚土為國,三百子嗣,恐力有不逮。太妃遂命慧妃榮歸。為布種宇內,夜以繼日,前赴後續。
四海令左慈,坐鎮隴山。與燔史關都尉玄,一前一後。防備仙佛東來。斷不可輕動。
清點裝車畢。深春時節,三百雲霞衛,護衛慧妃一行,尋路下山,奔赴洛陽函園。
關城百姓,萬人空巷。焚香於道,跪拜送行。回想當年,初入牢營,人心浮動,束手束腳。今各自安居,鮮活民生。慧妃擇此時東歸,反令百姓心安。唯恐分居兩地,久被薊王疏遠。
羌漢和親,羊大為美。
薊王家規,不收百錢之禮。又說“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漢人常言,衣錦還鄉,榮歸故裡。
車隊一路行來,路旁羌婦繡女,遂將親手所織大華氈,係於車上。
“(羌)女披大華氈為盛飾”。寓意慧妃,衣錦榮歸。
簾內慧妃,不禁淚目。
鐘存古羌,焚儘莽荒。薊王善待,居功至偉。回憶當年,將百萬鐘存,舉族托付。薊王一力承擔,百折無悔。遂成今日之盛貌。
不出數代,羌漢一家,再無區分。華夷之辯,可休矣。
婚姻,互為最高等級的人質。尤其薊王與慧妃。質押的是百萬羌人與漢人的存續。故對王者而言,婚姻從來不是私事。時人常言,門當戶對。所求,無非是“對等的質押”。三族齊聚,凡有不軌,身死族滅。如何能不慎重。
慧妃又豈能為一己之私,棄百萬族人於不顧。換言之,慧妃選擇,極其有限。
“易求無價寶,難覓有情郎。”得夫如此,婦複何求。
知慧妃東歸,途經洛陽。何後,少帝,不敢怠慢。紛紛遣使問候。慧妃有禮有節,未曾有失。待三足踆烏號抵達陽港,慧妃遂返薊國不提。
孟夏初,慧妃一行已入南港。
由中書令趙娥並中書仆射荀采,迎入王宮。與薊王、王妃相見。再同去拜見太妃、義太妃。沐浴更衣,送入北宮,新晉改築之常寧殿。雲霞美人,除當素,當昔外。鐘璦、駱晹、盧暒、翟薑等,皆入靈輝正殿,與觀天閣女仙相伴。仍號“雲霞”。
三殿美人,並三百雲霞衛齊聚,再加少府女官,薊王宮終破千人。
泱泱上邦之風。為人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