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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達,何出此言。”許攸反問。
“昔薊王西征,賈詡獻平羌連環計。聞乃四連環也。”何苗如實答曰:“今有子遠‘定國連環計’,豈能令賈文和專美於前。”
聞此言,許攸久久無語。
本以為,神鬼奇謀,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不料竟被男扮女裝之何苗,窺破心機。果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
瞬息之間,智機千變。許攸終吐露真言:“待董卓逆亂,薊王必傳檄天下,提兵勤王。洛陽人人自危。為求自保,必有親信,殺(董)卓以謝天下。此乃,連環苦肉計之第四(五)環,‘屈身殺賊’也。”
“何人可擔此大任。”何苗驚喜相問。
“必是董卓信賴之人。”許攸並未言明。然似已有適宜之選。不出所料,必是某“西涼大人”。西州莽夫,貪殘放濫,生性薄涼。梟視狼顧,豈有忠心可言。
“子遠設此謀,當可與賈文和比肩。”何苗歎服:“隻需定下婚期,某便假扮公主,刺董賊於大婚之夜。魚梁台四麵高聳,插翅難逃,乃何某絕命之地也。”
聞此言,許攸肅容下拜:“董卓即便僥幸未死,亦會遷怒太後並何氏家門。依董卓為人,必除之而後快。盛怒之下,大逆無道,圍攻西園。隻需太後,再行苦肉計。縱火焚宮,大勢定矣。”
“莫非,竟是五連環!”何苗大吃一驚。不料定國連環計,竟超出平羌連環計一籌。
“然也。”許攸得色,溢於言表:“第五(四)環,稱‘投薪救焚’。”語出《鄧析子·無厚》:“不治其本而務其末,譬如拯溺錘之以石,救火投之以薪。”用在此處,乃言指趁機縱火,嫁禍董卓。待西園儘毀,太後無存。人神共憤,可想而知。那時,薊王振臂一呼,天下響應。何須十八路諸侯。薊王百萬大軍,攻入洛陽。再定大漢江山。至於何後並麟子,結局究竟如何。之於天下大勢,已無足輕重。
戰後,薊王告知宗廟,昭告天下。納前朝帝後入宮,亦是繼往開來,美譚一件。充茶餘飯後談資耳。無人說三道四。
然,終歸“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後事如何,唯有儘人事而聽天命。
“子遠,欲殺我滿門乎?”何苗大驚。竊想,何後若行玉石俱焚苦肉計,縱火儘燒西園。園中何氏老小,焉有命在。
“太後護子心切,舔犢情深。焉能葬身火海。”許攸寬慰道:“乃假死脫身也。”
“何以知之?”何苗忙問。事關滿門老小,焉敢怠慢絲毫。
“年初。太後於流香渠旁,另諸新港。連通園中水路。如今,三千石船,可舟行內外。更加園中暗藏水門,直通濯龍園。何況太後早有所備。縱火勢焚天,亦足可轉圜。”許攸答曰。
“太後築港,竟不為運糧。”何苗這才醒悟。
許攸言道:“所謂苦肉計,有‘正反之分’、‘生死之彆’。如伍孚,以命相搏也。如太後,死裡逃生也。因時因地,因勢因人而異。斷不可,一概而論。”
“太後先前便欲避入函園,泛舟薊國。隻因不舍骨肉親情,臨時該意,將某接回。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江山易主,社稷難續。隻求太後並麟子,能覓得棲身之所,立足之地。”何苗拭淚言道。
許攸竟不由得心生憐憫。遂又叮囑道:“叔達切記,董卓不可早亡。否則,前功儘棄。”
何苗再拜:“謝子遠,據實已告。”
二人言儘於此,依依惜彆。
稍後車回西園,何苗據實通稟。
“好個許子遠。竟將朕亦算計其中。”簾內何後,雲淡風輕。似已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