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並無守備,來去自由。如何能擋兵禍。阿父且隨我入府暫避時日。”
“無妨。”嚴佛調目光慈炯:“我等一心向佛,與世無爭。縱虎狼環伺,亦安如泰山。”
“今時不同往日。女兒已有身孕,恐難常來。”
“善哉,善哉。”嚴佛調欣然點頭:“如此,女兒切勿輕動。阿父一切安好,無需掛念。”
“累日來,女兒常做一夢。有一仙人自降府中高閣,言,某山某樹下,藏金無數,取來可吃用不儘。夫君問何山何樹,位於何處。仙人笑而不語,隨風化去。”言罷,嚴夫人問道:“阿父可知,此夢何解?”
嚴佛調略作思量,這便笑道:“女兒毋需多慮。此乃菟園銷金窟是也。函陵本是前大將軍梁冀私園。聞十裡九阪,二崤山下,藏有銷金窟。窟中金山,皆為梁冀所積不義之財。時有園中兔銷金而出。仙人之所以笑而不語,正因女兒身在其中也。”
“原來如此。”嚴夫人恍然大悟。正如老父所言。九阪懸樓下,二崤山內,暗藏銷金窟。正應“,某山某樹,藏金無數”。夫問“何山何樹,位於何處”,仙人“笑而不語,隨風化去”,隻因“身在此山中”。
一切皆可說通。
時人深信讖緯之術。嚴夫人無故做此夢,心中自然焦慮,不知是禍是福。今日勉強出府,亦為向老父求問。知並無大礙,這才安心離去。
送嚴夫人出舍,嚴佛調忽心意難平。
待康僧巨歸寺,遂赴正殿求證。
聞嚴夫人所夢,康僧巨表情凝重。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嚴佛調心知事大。遂耐心等候。
少頃,康僧巨徐徐睜開雙目:“師兄可知虎倀?”
“未知也。”嚴佛調,確不如康僧巨博聞廣記。
“倀鬼,被虎所食之人也,為虎前嗬道耳。”康僧巨為其解惑:“相傳,虎齧人,死者不敢他適,輒隸事虎,名為倀鬼。倀為虎前導,途遇暗機伏陷,則遷道往。人遇虎,衣帶白解,皆倀所為。虎食人,倀而後食之。”
“此鬼,與夢何乾?”嚴佛調忙問。
“自降高閣,言某山某樹下,藏金無數,取來可吃用不儘之仙人,便是倀鬼也。”康僧巨口出驚人之語:“此倀,乃說左中郎將夫婦,赴死也。”
“這……”嚴佛調一時驚慌不定。
康僧巨見狀,又寬慰道:“師兄稍安勿躁。隻需知曉‘某山某樹’之所在,當可避也。”
“如何得知?”嚴佛調急忙求問。
“待你我登門一問。”康僧巨答曰。
“如此,也好。”所謂關心則亂。嚴佛調如何能心安。
南宮,玉堂殿。
董侯年幼,遠未元服。朝政皆出魚梁台。故玉堂殿內,隻有太傅楊彪、虎賁中郎將王越、黃門令左豐等,寥寥數人。
董侯整日習文擊劍,日有所進。楊彪等人,頗多欣慰。
劍擊練罷,董侯棄竹劍。黃門令左豐,趨步上前,為董侯卸甲。
“薊使,今至何處?”董侯稚聲問道。
“奴婢聞,已入冀州。”左豐媚聲答曰。
“正月旦會時,能抵京否。”董侯又問。
“當不誤大典。”左豐又答。
“二宮太皇並太後,今在何處?”董侯心中亦有牽掛。
“北巡薊國,未定歸期。”左豐如實作答。
“聞薊王為三弟造甘泉宮,欲改易縣為易京。不知然否?”董侯話音未落,殿內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