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使且看。”老王手指圖卷:“此島,名‘空侯’。因似‘胡空侯’而名之。”所謂,胡空侯。便是豎箜篌。漢時自西域傳入。“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飯、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便有此物。
萬震看得真切。老王手指,正是已程不國北端大島。後世稱賈夫納半島(與身毒隔海相望,南部由“大象通道”與主島相連)。此時,正如鬱洲山,孤懸在外。周回三百裡,尚未能與已程不國相連。
似窺破萬震心意,老王這便問道:“不知漢使,以為如何?”
“敢問大王。若得此島,我主該當如何。”萬震不答反問。
“此亦不難。”老王終道破心機:“遣子入侍,求賜金印。可乎?”
萬震本以為,老王當口出“和親”之言。不料竟欲求“內附”。內附,便是歸附,永為漢藩,受天子策封。與屬國無異。
尤其遣子入侍,乃為人質也。
見萬震不語。席間一時落針可聞。雖不聞二人私語,然必茲事體大。與會眾人,皆老王肱股心腹,亦或是心頭所愛。焉能不解其意。
電光石火,萬震已想通一切。便又問道:“敢問大王,遣何子入侍。”
聞此言,老王眼中精光一閃:“尚未決斷。”
話說,已程不國王位,乃兄終弟及。老王重病纏身,恐不久於人世。遣子入侍,既免兄弟奪嫡,禍起蕭牆。又得大漢策封,江山永固,外人再不敢覬覦。此乃一石二鳥之計也。
試想,若遣先帝之子入侍,王位自當傳於嫡子。若遣嫡子入侍,便有意還位於兄家子。萬震必有此問。然老王卻答,尚未決斷。足見,心意未決。亦或是,心生忌憚。不到穩操勝券,不輕易吐露心機。謹慎如斯,亦可知大禍臨頭。
“如此,下臣鬥膽,代我主許之。”言罷,萬震肅容下拜。
“好,好,好。”再起身,老王已淚流:“漢使此來,救孤於水火也。”
“下臣,不敢。”萬震再拜。
與老王約定機宜,萬震並海市令,滿載而歸。
“主公隻命我等與之互市,並未言及內附之事。”海市令言道。
“此乃天予我主也。”萬震這便將前後諸情,和盤托出:“遣子入侍,乃為解內憂。求賜金印,是為除外患也。”
“哦?”海市令略作思量,這便醒悟:“內憂而外患。無怪割地求之。”
“此島,與黃支國,隔海相望。若能為我主所用。何愁身毒不滅。”事不宜遲,萬震遂取薊王敕令,書寫國書。
見帛書諸多留白。海市令這才醒悟。薊王早有授意。萬震行事,皆出王命。並無僭越。
話說,薊王“千裡留白書”,門下督鄭泰,可辟二千石官。謂“百聞不如一見”。今日終得一觀。
萬震成竹在胸,一蹴而就。一式二份,國書擬定。
事不宜遲。唯恐晚宴密約,被有心人所知。老王與萬震約定,三日後,互換國書。
三日短約,轉瞬即至。然萬震仍覺度日如年。
切莫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