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劉表棄蒯良仁義之道,而擇蒯越權謀之術。論劉表心腹,蒯越勝蒯良多矣。遣蒯越出使甄都,足見信賴。
蒯越曾被大將軍何進辟為東曹掾。與董重乃是舊識。
三人精舍落座。董重先言:“授某良策者,正是異度先生。”
王斌遂問:“劉荊州,何所求?”
素知王斌乃赤誠君子。又與董重皆為外戚合謀。於是蒯越實言相告:“求‘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我主所裁’。”不料劉表竟獅子大開口。欲求獨裁東南,交、揚、益三州之事。
王斌不置可否:“劉荊州,欲效薊王乎?”
“然也。”蒯越毫不遮掩。
饒是溫潤如玉,王斌亦難免色變:“先毋論,薊王天生。交、揚、益三州,皆非劉荊州所治。彆駕所求,何其閎大不經也。”益州牧劉焉,揚州牧袁術,交州牧袁紹。分屬史侯並合肥侯。並不遵甄都天子。董侯又豈能將三州劃歸劉表治下,委以東南諸事。
蒯越毫不在意:“誠如執金吾所言,我主劉荊州,不過一州之地耳。然奉天子,以討不臣之心,人神可鑒也。”
“好一個,奉天子以討不臣。”王斌已有所悟。劉表所求,乃是大義。且以前將軍,並督交、揚、益三州。再加本就是荊州牧。總督四州,足可與薊王比肩。
“前將軍,如何並督三州。”穩住心神,王斌又問。
“何不表為大將軍。”董重脫口而出。
王斌笑問:“若劉荊州為大將軍。又置董驃騎於何地?”
董重嘿聲一笑:“某可稱‘驃騎大將軍’。”
王斌忽寒意心生。
朝政日非,人心思亂。先有上公,位三公之上。竟又出二大將軍。看似虛名,不值一提。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身居高位,居擁大義。劉表得“委以東南,惟君所裁”。便可名正言順,討伐東南。
且與薊王並肩。薊王縱加黃鉞,亦不敢輕言討伐。
王斌心思,皆不出蒯越所料。見其無言,遂暗示董重。
董重心領神會:“劉荊州,恩威並著,招誘有方,萬裡肅清、群民悅服。開經立學,愛民養士,從容自保。據地千裡,帶甲餘萬,稱雄荊江。若結為外應,你我無憂矣。陛下,亦無患矣。”
其中厲害,王斌焉能不知。
隻是如劉表,漢室宗親,名列“八俊”。時至今日,予取予求,毫不遮攔。置朝廷公卿於不顧。可想而知,又能置天子於何地。厚顏無恥,不知羞也。
王斌,一時難以接受。卻又,無可奈何。
自館舍返回。王斌一路渾渾噩噩,猶如行屍走肉。
董重將心比心,又豈能不知:“謂‘魚與熊掌’,‘生死兩難’。若無外鎮諸侯相助,你我尚不能獨善其身,何以存家門老小,又如何護天子周全。”
此語,直刺心窩。
難忍錐心之痛,王斌不覺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