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公。”薊王心意不決,必問儒宗。
“老臣在。”儒宗持芴奏對。
“名門貴女,固才情俱佳。隻因‘書香門第’,‘蔚然成風’。荀子曰:‘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薊王連出金玉珠璣,連珠妙語:“孤隻慮,寒門單家,無此便利。不入春闈,該當如何?”
“如主公所言。世家名門,多書香門第。”儒宗言道:“家門藏書,既眾且精。譬如蔡少師,書富百車。蔡琰誦憶,四百餘篇。然魁首僅昭姬一人耳。國中四百城港,習文學武,蔚然成風。何愁未有俊材出。”
儒宗之意,名門稀少,而爵民眾多。薊國五百城港,二千萬民。齊民之家,後發優勢明顯。待《薊國大百科全書》編撰畢。科舉取士,水到渠成。可與察舉擇士,相輔相成。
再深思。儒宗言下之意。先前,學術為經學世家所壟斷,故家門子女,近水樓台,先發優勢,皆在此次春闈體現。然待《薊國大百科全書》,一統百家。破世家經學壟斷。齊民、爵民之家,後發優勢,當集中爆發。
為何儒宗,無門第之見。因材施教,有教無類。“客耕東萊,學徒相隨已數百千人”。經由其遊學關西,拜大儒馬融為師之經曆,便可窺一斑。
馬融喟然謂門人曰:“鄭生今去,吾道東矣(注1)。”單此一句,便可知。鄭玄必傳道授業於關東。
薊王能請動儒宗出山。皆為漢室三興也。
一場漢末之亂,湮沒多少英傑。
門下署,鸞棲館。
後院精舍。
陳國主簿梁習,悠悠轉醒。
目光所及,華室生輝。
“主簿醒否?”門下主簿孫乾,身旁端坐。
“我身,在何處?”梁習猶未還魂。
“身在鸞棲館中。”孫乾笑答。
“莫非......”心念所及,梁習掙紮欲起。
孫乾離席攙扶:“如主簿所料,未能赴死也。”
“鴆毒無藥可解,何以苟活?”梁習忙問。
“今晨沐浴更衣時,館中官婢偷換毒瓶。”孫乾道破原委。入宮覲見,必沐浴更衣。此乃禮法所規。梁**國使,自習以為常,不做防備。
“原來如此。”梁習苦笑:“下臣舉止,儘在主簿所料。”
“非我所料。乃奉主公之命也。”孫乾這便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主公善識人。知子虞,奉命而行不義,必以死謝罪。故有此舉。”
“何不明言,反暗換鴆毒。”梁習必有此問。
“主公言:子虞飲藥‘而死’,已全君臣之義。可不必歸去。先為門下屬吏,再擇一州牧之。如子虞所言,忠臣無絕,社稷猶在。你我共勉。”
“下臣,慚愧。”梁習不覺以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