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邈雙手接過,代主細細觀瞻。看到緊要處,不由雙眼一亮。
胡毋班窺見,這便了然。
“季皮安坐。”言罷,張邈這便攜書而返。先交由長史陳宮過目:
“昔董卓作亂,破壞王室,禍害術門戶。術舉兵關東,未能屠裂卓。將軍誅卓,梟其頭首,為術掃滅讎恥,使術明目於當世,死生不愧,其功一也。
昔奉天子(合肥侯),都壽春,為曹操逆所拒破,流離迸走,幾至滅亡。將軍破兗州,術複明目於遐邇,其功二也。
術生年以來,不聞天下有公孫,(公孫)瓚乃興兵與術對戰;術憑將軍威靈,得以保全,其功三也。
將軍有三大功在術,術雖不敏,奉以生死。將軍連年攻戰,軍糧苦少,今送米二十萬斛,逢迎道路,非直此止,當駱驛複致。若兵器戰具,佗所乏少,大小唯命(改摘自《魏誌·呂布傳》注引《英雄記·報呂布書》)。”
“送米二十萬斛。”饒是足智多謀陳公台,亦難免心動。書中所謂“三大功在術”,皆是穿鑿附會,不名一文。然二十萬斛米,卻是實實在在,續命之糧。話說,呂布苦無根基。諸侯待之,皆如養鷹。先前,陳宮為其募得三載之糧。奈何自屯兵小沛,臨近泰山郡縣,多有豪傑來投,軍俸折錢發放。再加往來徐州,收買人心,多有支出。今隻剩足年所需。
漢時軍糧消耗,《漢書·趙充國傳》有載:“臣所將吏士馬牛食,合凡萬二百八十一(10281)人,月用糧穀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
聞袁術送米二十萬斛。足支營中一月所需。無怪張邈,急急奉書入營。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徐州四國,雖月月接濟。奈何彆無餘糧。亂世之中,欲大有所為。輜重糧草,自多多益善。尤其呂布客軍孤城。吃穿用度,兵馬戰具,皆需販來。隻出不進,坐吃山空。財政壓力,可想而知。更何況,袁術所送非是“穀”,而是“米”。乃精兵口糧。倍加珍貴。
“如何?”張邈先問。
“可呈將軍一觀。”暗忖片刻,陳宮已有計較。
“也好。”
二人共入中軍大帳。呂布得報,披甲來見。
“何事急也?”
“淮南來書。將軍一看便知。”由陳宮上呈書信。
“哦?”呂布大略觀瞻,頓時虎目一亮:“送米二十萬斛!”
陳宮、張邈,四目相對。一切儘在不言中。
呂布喜形於色:“袁術,何故饋(送)我重禮。”
“卑下竊以為,乃為結二家之好。”袁術所求,陳宮必然窺破。
“袁公路乃合肥侯外戚。為江東車騎將軍。我乃出太師門下,奉甄都天子。與其結盟,可乎?”呂布必然心動,亦有所慮。
謂“曉以利害”。利弊得失,皆需慮及。見呂布能作此想,陳宮甚是欣慰:“無妨。”
呂布大喜:“長史,所言當真?”
“然也。”陳宮亦樂為其解惑:“二袁所求,乃割據江東。唯恐關東群雄,渡江來攻,合肥侯故遣袁術北上,竊據淮南。袁術上擊江夏,下攻廣陵,皆為守備江左也。然壽春,雖扼江淮咽喉。卻亦是枝津故瀆,縱橫水網,四戰之地也。首尾難顧,腹背受敵。如其自言,險被白馬公孫所破。故欲結好將軍。得徐州廣陵一郡,上擊江夏是也。”
聞此言,張邈亦不禁駭然。本以為,袁術所求,不過暗結盟約。不料竟欲宰分徐州一郡。
又以為,呂布視徐州為禁臠,必勃然大怒,血濺五步。
不料呂布,聳肩大笑:“廣陵一郡,豈隻換二十萬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