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不言,食不語。
待用膳畢,宮人奉香茗漱口,百花香露淨手。捧博山香爐薰儘食之味。
薊王這便笑道:“諸事已了,二位所為何來。”
血沙蠍母,星昴·賽拉婭,實言相問:“安息王子,毀約急歸。敢問王上,可知何為?”
薊王這便將締結邦交,通商互市之事,和盤托出:“孤求一國,專為通市。王子已許之。”
“王上所求何地?”霧潮·哈利婭,急問。
“查拉塞尼。”薊王含笑作答。
霧潮·哈利婭喜極:“美索不達米亞極南之地,波斯海曲(海灣)!”
“漢人喚做‘條支’。此港孤名‘甘英’。”薊王擲地有聲。
“條支國,甘英港。”星昴·賽拉婭,喃喃低語,猶未回魂。果然薊王無難事。西女國曆經千辛萬苦,不惜落草為寇。混跡阿拉比亞邊牆沙漠。隻為奪城複國。
薊王輕車簡從,隱姓埋名。不費一兵一卒,易如反掌。
“何以至此?”星昴·賽拉婭,柔聲相問。
“安息王子,欲求大位。與孤邦交,可助事成。”薊王言簡意賅。
“王無難事。”星昴·賽拉婭,慨歎。
“兩國相交。唯利是圖。”薊王言道:“終歸,有利可圖。”
“求王上明言。”星昴·賽拉婭,盈盈下拜。
交淺而言深,非人君之道。然薊王視西女國為禁臠。早晚必納入後宮,螽斯衍慶,繁衍子嗣。故便深言相告:“孤攜十萬大軍,攻滅北天竺。海內儘知。然貴霜王親提二十萬鐵騎,與孤東西夾攻。縱有中天竺縱有強國百乘,亦難求一勝。女士以為,貴霜王何有此舉。”
“必是與王上,盟約在先。”星昴·賽拉婭答曰。
“貴霜與安息,素有相攻。貴霜舉國之力,攻入天竺。因何不見安息兵馬,趁機入寇?”
“傳聞,安息東部聯軍,追入寇北匈奴,誤陷康居國境。”星昴·賽拉婭,亦知之事。
“北匈奴何以入寇?”薊王循循善誘。
“傳聞,乃被王上,傳檄驚走。”星昴·賽拉婭,似有所悟。
“孤王既已傳檄,何不西進,反南下天竺。”
“莫非……”星昴·賽拉婭,如何能不醒悟。
“‘諸侯奪宗,聖庶奪適’。”薊王又道:“女士言,安息王子毀約。孤料想,必與奪適相關。然,隻需與孤邦交,東部大軍,不日可歸。安息王子,又何須再借,馬賊之力。”
見星昴·賽拉婭無語。
薊王一語中的:“利益交割,價高者得。”
大漢一藩,炎船之主。蕞爾小國,邊牆馬賊。如何擇選,何必多言。
甚至,縱然西女國價高數倍。安息王子亦會,毅然決然,擇薊國交易。隻因,論及長遠得利。薊國之利大,遠非西女國可比。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星昴·賽拉婭,忽有頓悟。
薊王先是點頭,又輕輕搖頭:“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好一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星昴·賽拉婭,竟不由淚灑當場。漢人之言,直指人心,無從躲閃。
拋開那些金玉其表的包裹和修飾。國與國,人與人。又何嘗不是一場,利益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