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王焉能不持重。親入船塢,巡視諸監、署。沿線諸國,不惜工本,大肆販入營船券。尤其白波鬥艦、木蘭大舡,皆作價千萬鈔起。因加裝機關有彆,而價格迥異。所謂機關器時代,最頂尖造物。機關海船,唯薊國可修造。且如前所言。畜動、風動,正加速向汽動、風動過渡中。
新時代,噴薄欲出。弄潮兒,嶄露頭角。
盤桓數日,金烏船宮,再次揚帆北上。
甄都,太仆府。
自上巳返回。不其侯伏完,便一病不起。
每每憶蓋海殿中之事,無不捶胸頓足,追悔莫及。
強撐病體,為太師扶棺送行,卻半途昏厥,草草返回。唯一欣慰,曹嵩老賊,亦命不久矣。
王黨皆去官,朝中再無黨羽。不其侯府前裡道,車馬稀。甚至甄都權貴,唯恐延禍上身,而避恐不及。便是走街串巷之遊商貨郎,亦銷聲匿跡。
不料今日,竟得黃門令左豐入府相告。
陛下遣禦醫令張奉,登門診治。
張奉乃前中常侍張讓養子。自伴駕東遷,漸染酒癮。如今更是,嗜酒如命。
史上《典論》亦記曰:“孝靈末,百司湎酒,酒千文一鬥。常侍張讓子奉為太醫令,與人飲,輒去衣露形,為戲樂也。”又曰:“(洛陽令)郭珍,家有巨億。每暑召客,侍婢數十,盛裝飾,羅縠披之,袒裸其中,使進酒。”
恰逢上公之爭落幕。禦史中丞荀彧,上疏求除甄都令兼職。太醫令張奉,遂舉酒友郭珍,繼為甄都令。曹黨大獲全勝。然黨魁曹嵩,亦病重。故為避嫌,尚未清剿王黨殘餘。
然,樹倒猢猻散。幾成定局。
然就天子而言。二公相爭,最為得利。今眼看曹黨,一統朝野。天子遣太醫令張奉,入府診病。除外戚優寵,自另有深意。且看不其侯伏完,“病情”如何。可否繼王黨之大旗。與曹氏父子,分庭抗禮。
“拜見長公主。”張奉久侍天子,又出宦官之家。陽安長公主,當可信之。
“令君免禮。”長公主愁雲慘淡,不作偽裝:“有勞。”
“不敢。”張奉遂入內室,為不其侯伏完診病。
伏完昏睡不醒,絕非詐病。
待張奉出,長公主遂問:“如何?”
“君侯乃心病也。”張奉如實作答。
“何藥可除。”長公主追問。
請長公主屏退左右,張奉私語曰:“陛下欲使君侯,繼太師之位。此乃‘心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