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竇太皇,實言相告:“國中風聞,王上欲另立阿鬥為帝。譬如街巷風言,王上析分安遼郡,乃為袁曜卿置守也。今日朝堂,薊王亦如國人所願,拜袁渙為安遼守。若百官皆求‘順天應人’,‘湯武革命’。王上,當做何為?”
“‘眾怒難犯,專欲難成’。料想,王上必不違也。”竇太後出口成章:“‘天將興之,誰能廢之?違天,必有大咎。’”
“如妹所言。”董太皇,眸生愁雲:“天子為曹氏父子所挾,恐難身免也。”
董太皇所慮,乃是董侯安危。亦如所料。若舉國上下,皆有順天革命之心。縱薊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亦不可違也。
彼時,董侯當作何處?
若下《罪己詔》禪位。不為天子,必備曹氏父子所輕,恐至性命難保。更有甚者,被曹氏父子所挾,負隅頑抗,與薊王尚父,兵戎相見。毋論弑君弑父,違背人倫也。
深陷兩難絕境。董太皇,焉能不心牽。畢竟,董侯乃其親手養大。名為祖孫,勝似母子。話說,論舔犢情深,董侯之於董太皇,直追先帝。遠在合肥侯之上。
二宮太皇,一時無言。
須臾,竇太皇輕聲道:“今有,舞陽君手書至。”
“舞陽君,何所言?”董太皇遂問。舞陽君,伴駕西征,於昆侖山口,被墉宮玉女,紀維容、安法興,接入瑤池仙宮。至此,便常有書信往來。話說,先前二宮太皇,亦有入王母門下之意。奈何,董侯牽心,太皇亦難舍一身富貴。唯舞陽君一人出家,遁入仙門。
“舞陽君言。不日,王母當遣墉宮九玉女東來。執事靖陵安金台。”竇太皇,意有所指:“玉女此來,必為三興也。”言下之意,薊王三興,乃天命所歸,勢不可擋。
“妹之意,儘知矣。”董太皇一聲歎息。終歸“一朝天子一朝臣”。薊王三興在即。此時共襄盛舉,乃為門下二百年富貴。君不見,諸多聞名遐邇,大世隱者,亦紛紛應徵出仕。為薊王所用。
薊國五帝之學,藏龍臥虎。為五學博士者,皆如雷貫耳。進入朝堂。薊王連封四博士,為一城長吏。足見五學,人才濟濟。“五經博士”,遂成統稱。五學博士,皆封其號。“經”,學也。“五經”,便是五學。五帝之學也。
悠悠回神。董太皇移步軒下。俯瞰王都,繁華盛景,由衷心聲:“‘神光靈耀,繁盛累積’。臨鄉京華,猶在洛陽之上。”
洛陽前漢時,已列二京。四百年修造,京華之盛,無可匹及。臨鄉重建,不滿二十載。竟有此盛況,足見國運興隆。薊國營城術,集諸術之大成。更加南海巨木,源源不斷販來。高台重樓,鱗次櫛比。年前,薊王於七重之上,為二宮太皇,修築皇英殿。將薊宮天際線,升至九重。二宮太皇,投桃報李。金口玉言,命薊王增築王宮。
這才又諸多大殿,紛紛出世。
或有人問,隻拔高否?
非也。自地基起,重築九重。
“可安此(殘)身否?”竇太皇並肩屹立。俯瞰臨鄉城港,九十街衢。竇太皇,之所以有感而發。正因薊王城,一裡之回。餘下八十九衢,皆是鮮活民生。薊王讓利於民。百萬爵民齊聚,四海船商往來。才有今日,王都盛景。
“足可安身。”言將出口,董太皇心中陰霾,隨之渙然冰釋。終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料想,二皇此生,薊王必當善待。不然,又何言長情之主。
星河爛漫,萬家燈火。
靈輝殿五重。登真館,白陽池。
薊王踏夜而來,眾女仙欣喜接駕。解帶寬衣,一榻橫陳。共赴容成仙修畢。眾女仙又伴駕入浴。為夫君善後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