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恪守臣節,不妄言漢室。
“‘夫秦之為無道也,欲興兵臨周而求九鼎。’”史侯卻百無禁忌:“朕,以為。太皇必命薊王興兵。”
史侯雖未言明。薊王興兵何為?然先引《戰國策·東周策》:“顏率至齊,謂齊王曰:‘夫秦之為無道也,欲興兵臨周而求九鼎。’”之句。其意自明。
言下之意。薊王名為提兵勤王,實則篡奪江山也。
謂“國仇家很”,“不共戴天”。試想,即便曹孟德委曲求全。隻誅首惡,而赦從眾,亦不罪天子。然董太皇,焉能不報家仇。
如泉所言。二宮太皇,之所以滯留河北。更命薊王增築皇英殿,為其所居。隻因,太皇並薊王,可廢立新帝。如此,叔侄三人,皆不敢造次,是其一。薊王為總王權之極,不被叔侄三人所欺,必殷勤備至,隆禮相待,護二皇周全,為其二。更加漢室三興在即,與薊王深度捆綁,再續家門富貴榮華二百年,乃其三也。
若董氏夷三族,家門蕩然無存。再求富貴,又有何意?
意冷心灰,無牽無掛。唯有無所不用其極,隻求報仇雪恨。此乃,人之常情也。
“朕若都甄,司空免禍矣。”史侯取詔書相贈。
曹孟德展開一觀,不免心動。
史侯拜曹孟德為丞相,尊“相父”。
相父、亞父、仲父,皆權臣之敬稱。得此詔書,曹孟德當可免罪。
“若關東、漢中,若悉歸朕治。‘曹丞相’,可平江東乎?”史侯,再出誅心之言。
試想,若能合巴蜀並關東之力。得史侯二十萬大軍。曹孟德一統關東,指日可待。彼時,與二袁隔江對壘。待決一勝負,天下共主。薊王入朝,河北傳檄可定。
曹氏,一飛衝天,滿門富貴。
史侯,言儘於此。曹司空,再拜而出。
雖正襟危坐,麵色如常。然一路心中,念念回響:“曹丞相可平江東乎?”
史侯,不愧為人主。久居上位,且又生於史道人之家。心智成熟,遠非董侯可比。
謂“曉以利害”。隻需曹孟德,一勞永逸,廢立新帝。非但,家仇得報,家門保全。亦可,才智得舒,青史留名。彼時薊王,亦俯首稱臣。先尊一聲:“曹丞相”。
“‘樹德莫如滋;雲疾莫如儘’。”車駕入府,曹孟德,喃喃低語。
程昱,字字入耳。稍後,直入禦史中丞府,與荀彧相見。
“不出文若所料也。”內室相見,程昱脫口而出。
“明公,何所言?”荀彧遂問。
“明公言:‘樹德莫如滋;雲疾莫如儘’。”程昱答曰:“正是文若所言,‘樹德務滋;除惡務本’。”
“史侯欲求帝位。”荀彧已窺破天機。
程昱忙問:“與我等,福禍幾何?”
“禍莫大焉。”荀彧一語中的。
“何以知之?”程昱求問。
“‘權謀立而亡’。”荀彧言道:“史侯出身仙門。善用神鬼之術,卻不用儒術。立五鬥米鬼師張魯為國師。當可窺也。”
“不用儒術,儒士何用?”程昱心領神會。更有甚者,其慣用旁門左道。攝魂術下,皆為傀儡。宮中內外,烏煙瘴氣。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此等妖孽,豈可為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