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薊王滿載而歸。居中守正,輕易不離。四方五部都護,並立枝郡。足見向化斐然。正當刀兵入庫,馬放南山。豈料薊王非但未曾“鑄劍戟以為農器,放牛馬於原藪,室家無離曠之思,千歲無戰鬥之患”。且還並立上將軍,大肆擴軍。
莫非,欲兵過大河,一統江山乎?
天下震怖,海內屏氣。
謂“師出有名”。如薊王自言,天子無過,不欲篡立。若甄下有變,又當如何?
更加,端午之亂,牽連甚廣。如安集將軍董承,並太醫令張奉,皆出天子身側。“曹賊”之呼,時見於道中。試想,若非曹黨隻手遮天,曹司空欺君太甚。天子又豈能,如此行事。
再思,先前上公之爭,王太師殉身伏罪。雖時過境遷,究竟孰是孰非,未有定論。然,端午之亂,或可窺一斑。
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納荀彧諫言。曹司空上表,請三司會審,董承謀逆大案。
天子無可奈何,遂命三司會審。
聞會審董承,董太皇急令車騎大將軍,董重速歸。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時斷不可,保帥棄車。隻需董承定罪,必夷三族。董重若遠避河北,滯留不歸,不敢據理力爭,必有心虛之嫌。非但家門不能保全,還令董承速死。
得董太皇暗授機宜。車騎大將軍董重,遂與太傅楊彪同歸甄下,入宮複命。
見董重歸來,天子亦稍得安。
稍後車駕回府,將將坐定。便有心腹來報。言,司徒伏完,相約小酌。
司徒相邀,必關時局。董重略作思量,遂換常服,赴司徒府宴。
除尚書令桓典等,太師殘黨,悉數與會。另有徐州彆駕麋竺,赫然在列。
彼此見禮,心照不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司徒伏完,屏退左右。私語眾人:“安集將軍,乃天子近臣。曹孟德欲殺之,恐非隻報私仇。”
“司徒,何意?”董重落杯相問。
“太師殉身,王黨四散。故陛下,欲以外戚以製之。曹孟德既殺安集將軍,恐車騎大將軍亦難自保。‘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董氏無存,我輩皆休矣。”
見董重無語。尚書令桓典,附和道:“司徒所言是也。”
“曹孟德,號亂世梟雄,素奸狡多疑。”伏完言之鑿鑿,再接再厲:“老夫嗎,竊以為。大將軍,今縱無罪,後必殺之。”言下之意,“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董承刺曹不成,錯殺曹孟德長子,並兄弟侄子。家門血海深仇,曹孟德豈能不報。若誅安集將軍董承滿門。勢必與董氏結仇。曹、董遂成不死不休。“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與會眾人,各自唏噓。唇亡齒寒,何況二黨之爭。亦如司徒伏完所言。自太師殉節,王黨四散。唯恐曹黨一支獨大,董侯確有扶植外戚,製衡曹黨之意。天子雖未明言,然朝野上下,皆有風傳。
依曹黨一貫行事,可以預見。必挾私報複,趁機發難。將董氏外戚,並王允餘黨,一網打儘。行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滿門家小,性命攸關。縱有太皇,好言寬慰。董重亦難免,忐忑不安。這便問道:“依司徒之見。為今之計,該當何為?”
“誅曹。”伏完一語中的。
“一擊不成,曹孟德必有所備。如何再行?”董重搖頭。
“非謀一刺,乃謀萬全之道也。”伏完答曰。
“請司徒明言。”董重抱拳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