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福晉就帶著槿兒,準備坐馬車去宮裡了。四爺是先去戶部辦公(其實是實習),然後再進宮。
此時,福晉穿著冠服,冠頂上鑲著六顆熠熠生輝的東珠 ,石青色繡著四爪蟒的吉服褂。【注1】
馬蹄袖、花盆鞋帶著濃厚的滿族色彩,很是莊重,顯得福晉很是高貴。
庶福晉是沒有冠服的,在這個朝代,隻有成為側福晉,才能算得上皇室成員。庶福晉生的孩子仍是庶出,側福晉生的孩子就是側出了,兩者的兒子成年後獲封的爵位差彆很大。
福晉和大丫鬟翠濃坐在車廂的右側,兆佳嬤嬤抱著槿兒坐在左側。
福晉和槿兒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對大格格還是挺有好感的。看著小孩偷偷打著哈欠,睫毛上掛著淚珠,關切地問道:“大格格,昨晚睡得不好嗎?”
槿兒目前會的詞語不是很多,但是說話比較流暢,回答道:“嫡額娘,我昨晚睡得可香了,就是很早就被叫醒了,還有些困。”
她從小既學漢語,又學滿語,有時候說話會混雜著。
福晉望著小姑娘,倒是挺歡喜的,摸了摸她的小揪揪,和藹地說:“困了,就再睡一會兒,到了再叫你。”
今早,清璿怕槿兒坐馬車的時候難受,沒讓她吃什麼湯湯水水的,槿兒就吃了些包子和糕點。
此刻孩子吃得飽飽的,京城內的道路比較平坦,馬車不是特彆顛簸,畢竟年紀小覺比較多,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在嬤嬤懷裡睡著了。
福晉也不說話了,耳邊隻剩下馬蹄的“噠噠”聲和街上漸遠的人聲。
她待字閨中的時候就不多話,隻是學著管家。額娘說過,以她的身份,必然是要當正室福晉的,不必學那些樂器書畫,多讀《女戒》,做好女紅才是正道。
選秀的時候,她沒有過於表現自己,但是不錯的家世和穩重的氣質,還是讓她脫穎而出。
被下旨指給四爺做福晉後,宮裡來的教規矩的嬤嬤,第一天就告訴她:要學會閉嘴。
身為福晉,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到宮裡給德妃娘娘請安,有時候還會得太後召見。在永和宮,她是無所出的兒媳婦;在慈寧宮她是輩分低的孫媳婦。所以早就學會了坐在一旁,傾聽上位者說話,謹慎回話。
但是,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有這個資格,到皇宮裡當壁花的。
【永和宮】五公主笑著坐在德妃旁邊說:“母妃,聽說今日四哥家的大格格要來,不知道是不是像四哥一樣愛肅著臉。”
德妃慢悠悠地喝了口清茗,道:“渾說些什麼?像老四那樣規規矩矩的不好嗎?要是像你小時候那麼皮就糟了!”
五公主扯著帕子,不依道:“人家哪有頑皮,皇瑪嬤說我小時候比五哥還要乖呢!”
五公主自幼由太後撫養,但是和親娘關係也是極好。五哥比她大了四歲,一同養在太後跟前,關係挺親近的。那時候四哥還是佟貴妃的兒子,宮中也沒人敢多嘴,等四哥回到母妃膝下的時候,就已經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了。
母女倆嬉笑了幾句,一太監進來稟告:“娘娘,四福晉和大格格到了!”德妃忙道:“快宣她們進來吧!”
四福晉給德妃行禮問安,五公主又向四嫂行了撫鬢禮。三個大人規規矩矩一通忙活之後,槿兒從嬤嬤懷裡下來,笑著給德妃娘娘做了個蹲安禮,道:“給瑪嬤(滿語:奶奶)請安,祝您萬福金安!”
德妃聽了一愣,沒想到三歲小兒如此伶俐,更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年少入宮,沉浮二十餘載,旁人看她隆寵不衰,誰知她心裡的淚水多麼苦澀!如今,見著了孫女,驚覺自己已經困在這皇宮裡太久了。
她本是滿族正黃旗包衣出身,祖父是膳房總管,一入宮就調到乾清宮伺候了。
有著家裡幫襯著,一襲綠衣、姿容出塵的小宮女很快就進入了玄燁的眼簾。情濃之時,他讚她:如出水菡萏,不染纖塵。卻不知這後宮百花爭豔,不差這一支蓮花。
第一個孩子出世,健康結實,她滿心歡喜,他一道旨意就將孩子送與她人。哭過、鬨過,才知道出身卑微是她抹不去的烙印。於是她卯足勁往上爬,直到可以撫養自己的孩子。
到如今,小七(皇七女)、胤祚早夭,七公主(皇十二女)身子極弱,長年臥床。這後宮的腥風血雨比前朝還可怕,看不見的黑手段多著呢!
她也看淡了,不爭了,隨他們去吧!儘能力護他們周全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