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燦爛的陽光下,蔚藍的大海掀起褶皺般的波浪,白色的浪花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山,留下暗色的水跡,又很快在陽光下消失無痕。
嘩啦一聲,一道黑影豁然衝破水麵,平坦的胸膛上掛著精致華麗的大項圈,細嫩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得晃眼。
少年晃了晃腦袋,燦亮銀冠下一排流蘇銀片和耳朵上的銀耳環一起甩動,灑下一片晶瑩的水珠。
他抬頭看了眼晴朗的天空,被明媚的陽光刺激得忍不住眯起了雙眼,右眼下方藤蔓狀的藍色紋路尾端也跟著跳動了下。
抬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頰,少年提著手上用水草吊著的大魚,迎著海水的阻力走向岸邊,精瘦結實的腰身逐漸從水下顯現,露出優美精悍而不臃腫的肌肉線條。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忽然從水下探出,在少年的腰腹肌肉上摸了一把,藍色的指甲劃過細白的皮膚,帶來一股冰涼的癢意。
少年眉頭一皺,豁然從水中一躍而起,白皙的雙腳踏著海麵的浪紋,駛出輕功朝著岸邊飛奔而去。
雙腳踏上岸上被太陽曬得溫熱的黃沙,他隨手將手上的大魚丟到地上,拆下頭上的白銀牛角雀花冠,解開腦後濕漉漉的發辮,提起放在礁石上的一桶清水兜頭倒下,衝刷洗去身上的海水,隨即從礁石上取來打火石和準備好的柴火,就地升了一把火。
一抹黑影從少年身後的海水之下逐漸逼近,很快探出了一顆水藍色的腦袋,一截淺藍色的魚尾在水下冒了個尖,薄弱蟬翼的魚鰭帶著微不可查的細碎鱗光。
少年恍若不察,徑自收拾清理了手上的大魚,架在火堆上烤起來。
他上身光/裸,白皙無瑕的皮膚暴露在陽光下,身上的水跡很快被蒸乾,滲出細密的汗珠,仿佛玉石上沾染了晶瑩的露水。
身後的海浪聲中逐漸夾雜了輕微的腳步聲,少年豁然起身,躲開了朝著自己後背伸過來的手,扯過放在礁石上的衣服飛快穿好,冷漠的聲音帶著怒意。
“希波諾厄,管好你的手。”
“多少人渴盼我的親近,你卻這樣冷漠,都不肯讓我觸碰你一下,”身後傳來女子幽怨的聲音,“真是和你的父親一樣不懂情趣。”
少年頭也沒回的坐下來,繼續在烤魚上灑上調料粉,冷冷的回道:“你既然一直沒有忘記我父親,大可以直接去找他。”
希波諾厄輕笑兩聲,在火堆旁盤腿坐下,拾起一條枯樹枝戳了戳少年的肩膀,“阿依,你可彆想騙我去冥府,那個地方我可不敢去。”
少年沒說話,似乎是被她戳得不高興,眉頭一皺,抬手扯過她手上的枯枝兩下折斷,丟入火堆裡。
希波諾厄也不在意他的態度,手指撫摸著發辮上纏繞的珍珠,漫不經心說出的話語也顯得又柔又媚,“阿依,你也不用這樣掛念,冥府是所有靈魂的歸所,等你的生命到了儘頭,照樣可以去到那裡見你的父親。而現在,你該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不要辜負了有限的生命,比如說……”
她忽然湊近,臉上帶笑,柔媚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和我生個孩子吧,我太想有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孩子了,要是長得像西奈法那就更好了。”
女子身著輕薄的白裙,長期在水中生活的皮膚白嫩細滑,不見一絲瑕疵,湊近之時,白皙脖頸下風光微露,顯出兩片豐腴,帶著令人臉酣耳熱的誘惑。
少年卻眼也沒抬,手上轉動火堆上的烤魚,粉紫色的雙唇一張,淡淡道:“你身上的魚腥味兒太重了。”
“什麼?!”
聽到他的話,希波諾厄幾乎氣炸了,一把站起來,誘惑姿態一掃而空,怒氣衝衝道:“你這是汙蔑,我出門的時候才用了鮮花製作的香露!姐妹們都說我聞著就像一朵行走的鮮花,哪裡有魚腥味兒?!”
“哪裡都有魚腥味兒。”麵對她的怒火,少年表現得卻十分平淡,“你再吵鬨,等下就彆想分我的魚吃。”
此刻火堆上的魚已然烤得五六分熟,融合了特質的調料,散發出一股誘人流涎的焦香。
希波諾厄咽了口唾沫,縱然心有怒氣,卻舍不得即將到口的魚,隻能不甘的閉上嘴,悶聲悶氣的坐下來等吃。
見她安靜下來不再提起那個生孩子的話題,少年麵上冷淡,心裡卻微微鬆了口氣。
黑發掩蓋下,那發熱的耳根也逐漸褪去了紅色。
很快魚便烤好了,少年抽出銀刀,將大魚一份兩半,兩人各拿了一半。
嘗到鮮美可口的烤魚,希波諾厄原有的怒意也消減了大半,夜色海水般深藍的眼睛滴溜溜一轉,落在旁邊的少年身上。
身形修長的少年已然脫去了初見時的稚氣,精致的麵容褪去了臉頰兩邊的嬰兒肉,顯出少年人的英挺與俊美,隨著年紀見長,原本圓潤的雙眼變得狹長,與他的父親極為相似,而時不時抿住的雙唇與向外挑起的眼角卻明晃晃的昭示了少年的脾氣遠不如他父親那般平和。
“阿依,”她試探的開口,“通往冥府的入口,你找到了嗎?”
少年動作一頓,“沒有。”
話落,他三兩下將手中的半條烤魚吃完,起身掩埋火堆,動作利落的收拾好東西。
“我認為你應該放棄,”希波諾厄眉頭輕皺,認真道:“冥府那是個多麼可怕的地方,那裡陰冷不見陽光,活人如果在那裡停留會被侵蝕生機,被發現的話還會被抓住去做苦役。你父親深愛你,所以才把你送出來,你應該順從他,不要去做會為自己造成不幸的事情。”
少年仿佛沒聽到她的勸誡,抬頭看了眼天色,拿了東西轉身就走。
雖然早已預料到自己說出這番話會再一次被無視,希波諾厄還是忍不住氣悶,衝著少年的身影大喊,“阿依!你比海底最黑最硬的石頭還要頑固!”
少年頭也沒回,冷漠的話語伴隨著海風傳來。
“你身上的魚腥味兒也比最鹹最硬的魚乾還要濃。”
“啊!不許你汙蔑我!阿依!”
不理會希波諾厄氣急敗壞的怒喊,薑思鈺腳步加快,運氣輕功躍入山林,身姿矯健得仿佛獨行的獵豹。
查看了幾處做好的陷阱,他收獲了兩隻兔子和一隻不知名的野雞,拿了獵物再次修複好陷阱,少年翻過一道小山丘,回到了住處。
石頭堆砌的房子坐立在潺潺流過的小溪旁,門口零落的栽種了藍色與紫色的花草,旁邊是用樹枝與茅草簡單搭建的廚房。
敏銳的聽到了房子裡的動靜,薑思鈺隨手將手上的獵物扔到廚房的石板上,急步奔進屋裡。
木頭打造的簡陋桌子上,突兀的多了一個鼓囊囊的藍色包裹。
手指粗細的小白蛇盤在上麵,朝著門口大步走進來的少年伸了伸腦袋。
薑思鈺轉頭在屋裡打量一圈,幾步走到桌邊抓起青白,“這次還是沒有見到人嗎?”
眼鏡王蛇晃了晃腦袋,低頭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薑思鈺早有預料,心中也不覺失望,抬手解開桌上的包裹,露出裡麵一堆純白燦亮的簇新銀飾。
少年動作一頓,伸手拿起上麵的銀冠帽,指尖細細摩挲帽子上雕鏤的精美銀花和銀片。
除了冠帽,包裹裡還放了發簪發扣、插梳、項圈、耳環、手鐲、指環、腰鏈乃至足環等,整一套白銀打造的銀飾,堆放在顏色沉暗的木桌上,襯得光線昏暗的屋子都仿佛亮堂了幾分。
薑思鈺抿抿唇,麵無表情的拿了個鐲子戴上,雕琢著長蛇戲蝶圖案的銀鐲垂在少年纖細而有力的腕子上,大小正正合適。
他剛戴好新帽子,眸光忽而一閃,看向門外。
“阿依!”屋外傳來喊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爽朗,“你在家嗎?!”
薑思鈺眉頭一皺,利索的將桌上的包裹攏好,縱身一躍跳上房梁,把包裹放到最大的主梁後麵。
粗大的橫梁上,類似的包裹已經放了五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