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侍衛還沒開口,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太子殿下不會答應。
這大半年間他冷眼看著,太子殿下膽小的厲害,像是隻有些風吹草動就會縮回殼中的烏龜。
東宮很小,除了宮人,隻有寥寥幾人。
即使如此,他也花費許多心思才得到太子殿下真正的親近和信任。紹興侯世子能接近太子殿下,全憑伴讀們的告誡。
想到此處,燕翎眼中閃過淡淡的嘲諷。
可惜紹興侯世子過於傲慢,竟然直到現在都沒發現,太子殿下對他隻有懼怕,全無半分親昵。
如此蠢笨,竟然還敢妄想與他爭鋒。
紹興侯世子尚且如此,窮山惡水走出來的岑威,更不配令太子殿下看在眼中。
燕翎自覺想通,臉上重新浮現笑意,卻不知道他的目光冰冷得可怕,距離他僅有數步之遙的玉枝垂頭咬緊手腕,生怕發出任何讓他不順心的動靜。
吳侍衛更是想死的心都有,恐懼到極致,反而變得冷靜,他一氣嗬成的道,“殿下問龍虎少將軍,命夠不夠硬。他原有四名伴讀,如今一個斷了腿,隻能臥床養病。一個風寒難愈,纏綿病榻。還有兩人吃壞東西,也是久久不見好轉。”
“龍虎少將軍稱,他曾率兵出征,三千步兵阻攔兩萬大軍,六日五夜,隻有百餘人生還。”
“殿下害怕了,是不是!”燕翎拍案而起,頸間隱隱有青紫色的血管浮現,再也不見世家貴公子的氣度。
“世子英明。”吳侍衛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明顯的瑟縮了下,連聲道,“殿下確實麵露恐懼,臉上立刻沒了血色。”
燕翎冷哼,輕撫袖口的褶皺,仿佛自言自語似的道,“真真受了委屈,我得去安慰......”
“殿下雖然恐懼,但欣喜龍虎少將軍命硬,能壓住東宮的煞氣,已經同意龍虎少將軍成為東宮伴讀。”吳侍衛不管不顧的說出最後的結果,近乎脫力的趴在地上,隻恨自己不是個死人。
虛浮在燕翎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的乾乾淨淨,他目光冰冷的凝視匍匐在地的吳侍衛和玉枝,輕聲問道,“你們怕什麼?我失態嚇到你們了嗎?或者你們在偷偷嘲笑我,區區十裡之內的局勢都把控不住。”
兩人默默磕頭,過了許久,玉枝才逼著自己給出回應,“奴、奴是擔心太子殿下任人唯親沒有好下場,辜負了世子爺的看重。”
燕翎忽然發出聲輕笑,轉身走向多寶閣中央的長劍。
這日午時,陳國公府所有在東院伺候的仆人,都聽見書房驚天動地的打砸聲。
主動向世子爺效忠的宮中侍衛竟然在陳國公府行刺,好在玉枝忠心耿耿,關鍵時刻,為世子爺擋下致命一擊。
可惜他命薄,沒等到大夫就去了,世子爺的諸多恩賞,隻能由他的家人替他享受。
與此同時,紹興侯世子也收到了宮中的消息。
他沉著臉放下茶盞,罵道,“沒用的東西!”
“世子爺息怒。”
紹興侯世子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由著身邊的人哄了會,臉色雲銷雨霽,甚至隱約能看到笑意。
岑家村畢竟是在北方,雖然對三省總督有影響,但絕對沒有對陳國公的影響大。如今最讓三省總督看不順眼的地方,還是岑壯虎娶了沈思水的寡妹,讓三省總督更不方便對覬覦已久的湖廣下手。
原本北方是陳國公一家獨大,河南長年戰亂,陝西明明有人管,混亂程度卻與河南不相上下。
岑家村橫空出世,即使短時間內還沒有威脅陳國公的底氣,也算是在陳國公的眼皮子裡撒了把沙子。
隻要岑家村鉚足勁膈應陳國公,三省總督倒也不是容不下他們。
“枉費了燕翎的那些心思,竟然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紹興侯世子煞有其事的搖了搖頭,暢快大笑。
據他所知,燕翎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說服驃騎大將軍,對他利用朝臣哄騙太子殿下布局,打壓龍虎軍的行為不做計較。
如今岑威非但沒與太子殿下生出齟齬,公然頂撞太子殿下,背負不忠的名聲,反而成為太子殿下的伴讀,倒像是太子殿下承認了龍虎軍的存在。
可惜不能看到燕翎收到消息時的臉色,一定很有趣。
廢物!
京都政令都出自京營,朝堂中的那些擺設還不如起碼有金玉在外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中用?
麵對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龍虎少將軍,如何指望既沒有腦子也沒有脖子的人?
燕翎這局輸得一點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