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太子殿下留在身體裡情緒,心疼的近乎窒息。
唐臻卻難以分清,太子殿下是在心疼自己,還是心疼彆人。
他捂著眼睛轉身,踉蹌著走出李曉朝的視線。
“殿下?”拎著糕點的平安見到唐臻的狼狽,立刻小跑過來,“您怎麼......”
唐臻抓住平安的手腕,疲憊的道,“是大將軍送我回來。”
平安立刻閉上嘴,看向唐臻的身後。
空無一人。
大將軍還在與殿下生氣,不肯踏入東宮半步。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管東宮的事,但親眼看到太子殿下如此難受的模樣,平安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他將糕點遞給小太監,半蹲在唐臻麵前,“老奴背您回去。”
唐臻點頭,不肯應聲。
聽見平安沒話找話的問他去總督府赴宴,是否有開懷之事,唐臻立刻捂住平安的嘴。
回到寢殿,他立刻示意守在各處的仆人都退出去,脫下外袍和長靴,拉緊床帳,細致的回想太子殿下的情緒徹底爆發時的感受。
除了近乎窒息的心疼,還有許多稍縱即逝的情緒。
羨慕、嫉妒、向往、克製......
唐臻從天光大亮琢磨到暮色四合,又不知不覺的守到晨曦出現,終於排除大多數不靠譜的想法,對太子殿下和李曉朝私下相處的情況有了大概的猜測。
從昨日的經曆,可以得出結論,李曉朝會在太子麵前露出鮮為人知的麵貌。比如明目張膽的看著太子殿下的臉,懷念未婚妻。
通過殘留在身體內情緒,唐臻合理猜測太子殿下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明明想要靠近李曉朝,同時也會心生猶豫。
還有太子殿下的心疼。
對李曉朝既有心疼,也有嫉妒,對自己的心疼卻摻著苦澀。
前者恐怕是心疼李曉朝隻能透過他懷念未婚妻的同時,也在嫉妒這份短暫卻誠摯的感情。
至於後者......太子殿下應該是在想,如果去世的人是他,會不會有人像李曉朝懷念程大姑娘似的懷念他。
床帳內忽然響起嘲諷的笑聲,唐臻換了個姿勢,不再去想會影響心情的事。
他現在是太子唐臻,至少還有福寧宮中昌泰帝和仙妃。
原本的太子唐臻也有人記得,他會。
從昨日的情況看,太子殿下和驃騎大將軍依舊處於拉扯狀態,一個克製但沒完全克製,一個拒絕也沒明確拒絕。
這對於滿眼迷霧的唐臻來說,倒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起碼不必再擔心,因為做出與太子殿下往日形象不符的事,引起李曉朝的猜忌。
人在反複無常的狀態下,性格也變得反複無常。
這難道不正常嗎?
多正常!
“殿下?”平安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可要傳太醫?”
如果不是唐臻昨日回來將閒雜人等都攆出去的時候特意囑咐過,不許打擾他,平安絕對等不到現在。
唐臻整夜沒睡,精神卻不錯,高聲應道,“孤沒事,現在是什麼時辰?”
平安的眼皮重重的跳了下,假裝沒聽出屋裡的祖宗嗓子已經啞的不像話,邊對宮人打眼色,邊道,“巳時三刻,龍虎少將軍等人已經在前殿守了半個多時辰。”
唐臻打了個哈欠,打算露個麵再回來午睡,免得被太醫院的庸醫逮住,又要吃沒滋味的藥膳。
畢竟是熬了整夜,唐臻的氣血又不充足。
哪怕再怎麼精神不錯,臉上也會留下痕跡。
好在經曆過施乘風的生日宴,伴讀也因為各種緣故,夜裡或多或少的睡不著覺。唐臻去與他們用膳時,竟然不是臉色最差的人。
悄無聲息的用過早膳,梁安最先告退,胡柳生緊隨其後。
兩人似乎是有必須要馬上解決的急事,明明有時間在東宮乾坐一個多時辰等唐臻醒來。如今卻不願意再多留一時半刻與唐臻說幾句話。
岑威和陳玉麵麵相覷,同時移開視線。
前者端起茶盞,後者垂目研究袖口的花紋。既不肯開口,也沒有告退的意思。
唐臻的記性很好,還記得他昨日允許岑威提個要求的事。因此先看向陳玉,問道,“陳卿可還有事?”
陳玉的臉色瞬間凝固,目光深深的看向唐臻,“臣沒事就不能在東宮坐會兒,多喝殿下半盞茶?”
那倒也不至於。
唐臻愣住,沒想到冷淡如陳玉,沒碰到火星子也會突然炸響。
岑威看了眼手中的茶水,非常巧,正好少半盞。
“臣......”
岑威的話剛開個頭,陳玉已經起身行禮,“罷了,臣無功無德,怎麼配多喝殿下的茶。”
話畢,沒等腦子發木的唐臻有任何反應,陳玉已經甩開廣袖轉身,毫無留戀的離開。
良久後,唐臻捏了捏眉心,長歎了口氣。
陳玉上次問他是否知道安定侯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般,脾氣大得令人難以招架,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
岑威又喝了半盞茶,主
動道,“殿下若無事,臣也想早些出宮。”
“孤沒事,你也沒事?”唐臻哂笑,開門見山的道,“難道你不是來讓孤兌現承諾,允許你的請求?”
陳玉已經走了,說不好氣性上來,又要纏綿病榻。唐臻怎麼可能再放走,好不容易才摟進網裡的岑威?
岑威見唐臻還有心情,也沒再推遲。
他放下茶盞,正色看向唐臻,“無論我提什麼要求,殿下都會應允?”
“孤也想如此大方,可惜......”唐臻吹開茶水表麵的浮沫,遺憾的道,“孤能做到的事有限,隻能委屈少將軍些。”
岑威聞言非但沒失望,臉上的笑意反而更真切,嘴角竟然浮現幾不可見的梨渦。
“我長嫂是關西七衛之首,赤斤蒙古衛哈達的長女,按照舊例,出嫁時應該有郡主的封號,請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