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臻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間收斂,正打算糾正岑威的錯誤思想,陳玉和梁安已經異口同聲的道,“是異族朋友,不是冤大頭!”
岑威莞爾,覺得唐臻似怒非怒的模樣,遠比故作天真懵懂時更順眼。
他接過對方手中的玉佩,像乖乖聽講的學生般,認真的向老師彙報,在學習的過程中獲得的感悟。
“我會先想辦法讓韃靼知道,龍虎軍的手中有這塊玉佩,然後在他們的請求下,勉為其難的將玉佩賣出去。”
至於韃靼貴族是自己收藏這塊玉佩,還是轉手以更高的價格買給瓦刺,完全不關龍虎軍的事。
梁安眉宇間浮現遲疑,小心翼翼的向前半步,徹底放棄隱藏自己的愚蠢,破罐子破摔的鼓起勇氣,問道,“瓦刺......確實向往聖朝的文化和傳承,但是、好像並不包括玉佩。”
瓦刺的夢裡,隻有聖朝的肥沃廣闊的土地、適合生存的環境、數之不儘的莊稼和源源不斷的人口......
蠻子終究是蠻子,眼睛僅僅能看見近在咫尺的蠅頭小利。
哪怕將真正的文化底蘊,傳承千年的詩書禮義經典放在他們麵前,最後也難以逃脫成為引火廢紙的結局。
這樣的粗魯之人,真的會理解君子端方,溫潤如玉的道理,然後心甘情願的拿出巨款?
岑威麵露訝然,適時的退後半步,讓唐臻能更清楚的看見梁安的臉。
古存孫臏圍魏救趙、現有梁安舍己度人
好兄弟,夠義氣。
唐臻也沒想到,梁安會如此不開竅。他目光定定的凝視對方清澈又愚蠢的目光,終究還是看在兩廣總兵的麵子上,決定再給梁安一次機會。
相比偏居一隅的廣西巡撫,兩廣占據更廣闊的海岸線,地理位置優越,更是很多南方小國心中的天府,實乃老天爺賞飯吃。
梁安心虛的厲害,突然覺得太子不僅目光更有壓迫感,身姿也格外偉......嗯,依舊比他矮很多。
作為極具欺騙性的瘦子,梁安久違的感受到重心不穩。
他以低頭的模樣,儘可能的避免俯視太子,姿態難免越來越扭曲,於是心裡壓力也更大,惡性循環之中,猛地後仰,坐在地上。
唐臻見狀,順勢蹲下,視線剛好與梁安持平,心平氣和的問道,“還是沒懂?”
梁安沒好意思點頭,欲言又止許久,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其實他想讓太子站起來,某個瞬間,不得不仰視太子,他竟然生出這樣才對的念頭。多虧僅剩的責任心及時彰顯存在感,他才沒任由就此擺爛的念頭蔓延,閉眼聽太子的吩咐。
“奢侈品,重要的不是具體的物件。”唐臻抬起頭,見岑威和陳玉也自覺的湊過來,認真聽課,滿意的點頭,“它既可以是貴族身份的象征,也可以是文化的傳承。”
“孤再給你們舉兩個例子。”
“如果你們是沒有依靠的商人,急需鎮店之寶,手頭的錢財隻能從兩幅畫卷中做選擇。第一幅畫,曾是太子的心愛之物,興起時賞賜給平安,然後又流轉到宮外,上麵有太子的親筆提字。第二幅畫,是京都小有名氣的畫師所做。你買那副畫?”
梁安眨了眨眼睛,悄悄抬起眼皮看向陳玉,隻看到冷漠無情的下頷線。轉而看向岑威,倒是能看見正臉,可惜依舊沒能得到任何提示。
他想了想,沒急著回答,試著獲得更多的信息,“如果兩幅畫的價格相差不大,能不能全都要?”
如果缺錢,他可以去海上飄幾個月。
唐臻滿臉無奈,堅定的搖頭,“不行,隻能二選一。”
未免梁安還不長記性,下次依舊犯蠢,唐臻隻能在這次給梁安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在梁安即將開口的時候打斷對方,不懷好意的誘導。
“有太子親筆題字的那幅畫,隻是小太監打發時間的閒作。畫紙有瑕,卷軸全靠拚湊,畫麵毫無意境可言,能脫穎而出全憑太子的眼緣。如果拿到外麵賣,最多值兩百文。”
“畫師的作品乃十年磨一劍的心血,拿到外麵賣,至少值二百兩銀子。因為畫師的名聲,畫作還有收藏價值和增值空間。”
“如今兩幅畫都賣五百兩銀子,因為生意太差,你隻能二選一。”
梁安始終陷入迷茫的雙眼似有明悟,表情逐漸堅定,語氣卻依舊缺少自信,“我選太子題字的畫。”
唐臻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打量梁安,“真的?再給你次後悔的機會。”
梁安果然又陷入猶豫,左顧右盼,試圖得到陳玉和岑威的提醒。
最終隻能自己拿主意,咬著牙點頭,“確定,我選太子題字的畫作。”
“嗯”唐臻點頭,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喃喃道,“還不至於無可救藥。”
即使依舊無法理解附加價值的意義,梁安也能憑本能做出最正確的感覺。這樣已經足夠,更具體的細節,唐臻會親自給他們做計劃書。
這對唐臻來說,這不僅不是麻煩事,反而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契機。既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不動聲色的提高地位,又不會讓‘諸侯’因此生出防備的心思。
隻有梁安和站在梁安身後的人,因為太子的計劃書收獲頗豐,真正的意識到太子的腦子能為他們創造價值,梁安和太子的友誼才會更加牢固。
與此同時,唐臻的兩成分紅也能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