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威閉上嘴,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以目光示意岑戎回避,溫聲道,“你有煩心事?”
“嗯?”陳玉下意識的應聲,看清岑威臉上的無奈才後知後覺的搖頭,“沒有!”
這等有關太子殿下的私密之事,他連程誠都防著,怎麼可能輕易告訴岑威?
如果可以,他希望昌泰帝也永遠不會發現太子鮮為人知的麵目。
岑威察覺到陳玉的防備,從善如流的提起正事,“請殿下放心,我的身體沒有大礙。如果不是有必須親自處理的要事,不至於如此著急的出宮。”
陳玉猶豫片刻,厚著臉皮追問,“有什麼要緊事?”
陡然對上岑威的視線,他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解釋道,“岑兄來京都的時日尚短,如果有不方便的事,我可以代勞。”
“如此也好。”岑威摘下腰間的玉佩遞向陳玉,“請你轉告殿下,沈貴妃是自殺,目的並非端妃。”
“自殺?”陳玉捏了捏眉心,提醒道,“昨日共有十六名仵作猜測沈貴妃的死因,其中有十二名仵作堅稱沈貴妃是被捂住口鼻而亡,胸口的匕首隻是障眼法。”
即使沈貴妃有非同尋常的毅力和狠心,身體也無法支持自己捂死自己的過程。
岑威眼中的溫度瞬間匿去,仿佛難以窺探邊際的深淵,語氣卻依舊平和,“她吩咐宮人捂死她,然後製造自殺的假象,算不算自殺?”
陳玉默默後仰,再次感受到汗毛的存在。
為什麼?
他心中浮現程鋒的囑咐。
不該問的事,不要開口。
岑威卻沒有防備陳玉的意思,再次舉起手中的玉佩。
“這是沈風君給李曉朝的禮物,用來換取李曉朝同意,他在三妃依舊被軟禁的時候悄悄去見沈貴妃。”
陳玉這才如夢初醒般的看向早就送到他眼前的玉佩。
羊脂浮朱,難得的好玉,雕刻成麒麟的模樣,如同身披火鱗,異常神勇。
正是那塊眾所周知,岑威生辰時,岑壯虎送給他的玉佩。
因為李曉朝拿出這塊玉佩,聲稱是在紅蓮賊子短暫聚集的地點找到,岑威才會突然從協助查案的人變成比胡柳生嫌疑更大的人。
“這......”
陳玉詢問的看向岑威。
每個字都在他的預料之外。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思考?
“這塊玉佩本該在河南。”
岑威示意陳玉,可以接過玉佩,細致的觀察。
這種品級的玉料和雕工,完全沒有仿製的餘地。
第一眼看見李曉朝拿出的玉佩,岑威就能確定,這是岑壯虎給他的生辰禮。
陳玉終究不是笨人,況且岑威也沒故意賣關子。
沈風君送給李曉朝的拜禮,拿出本該在河南,具有岑威身份標誌的玉佩......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必定與沈夫人有脫不開的關係。
剛剛岑威又以篤定的口吻,輕描淡寫的說出沈貴妃真正的死因。
這是幾乎完全掌握皇宮的程守忠也難以確定的事,可見沈家暗自朝岑威捅刀的時候,岑威從未放鬆對沈家的警惕。
陳玉竭儘全力的收斂心中的異樣,露出得體的笑容。
湖廣布政史與龍虎軍的聯姻真是......勢均力敵。
岑威和岑戎本想留陳玉用膳,蘇迪雅難得見到他們在京都的友人,親自吩咐侍女準備蒙古風味的特色,極力挽留陳玉。
然而陳玉麵對他們的熱情,難免想到正在宮中披麻戴孝的沈風君和沈婉君。
雖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沈風君、沈婉君與岑戎、岑威之間有隔閡。但是沈風君和沈婉君初到京都,言語神態間對岑戎,尤其是對岑威的信任並非浮於表麵,岑戎和岑威也確實做到了表兄應有的照顧。
李曉朝拿出岑威的玉佩,導致岑威的處境陡然變得尷尬,連沈貴妃也無緣無故的被拖累。沈風君卻堅定的站在表弟的立場,麵對李曉朝和燕翎、施乘德的施壓,不曾有半步退讓。
誰能想得到......表麵還算和睦的表親,背地竟然刀光劍影、三十六計輪番上演。
陳玉突然覺得,太子即使處於非同尋常的狀態,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望著陳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蘇迪雅滿臉懷疑,“你們是不是看陳大人年輕、脾氣好,故意欺負他?”
岑戎和岑威麵麵相覷,大驚失色,異口同聲的道,“怎麼可能?”
迄今為止,持強淩弱依舊是岑家村最大的禁忌。
要是讓父親和伯父/叔父聽見這話,彆管什麼少將軍、還是副將,回家都是兔崽子,肯定免不了被追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