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瀨完全沒想到岑蔚會這樣。
他已經來不及去思考吸管被丟到了哪裡,茫然地看著眼前人。
烤青椒因為太久沒人翻麵冒出滋滋聲,很愛烤青椒的人卻被人捧住臉,打散了所有表麵的鎮定。
他的臉很燙,岑蔚的掌心也很熱。
楚瀨試圖推開岑蔚,卻被對方攥住了手。
他一直認為岑蔚矜貴的外表下有種很稀有的鈍感,很像表麵精致的糕點,吃進去卻飽腹感很強。
岑蔚接吻的笨拙完美符合楚瀨剛才的表達,毫無技巧,呼吸沉沉,隻有本能的侵略感,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生澀。
岑蔚因為家庭原因對戀愛避之不及,加上外形和氣質都能讓人不敢靠近,這也成了他單身多年的原因,即便生意場上也有人表示過不需要交往,岑蔚向來都是拒絕的。
他不喜歡深入了解,也畏懼戀愛帶來的連鎖反應,怕最後變成悲劇。
沈珂的性格咄咄逼人,對岑蔚有好感就是勢在必得,這樣的攻勢伴隨著宣容青一直在消息裡散發出來對岑蔚感情生活的擔憂,讓岑蔚態度軟化,打算邁出一步,從答應沈珂的追求開始。
隻是他人生的排位從來沒有愛情,這種態度也是從家人的角度考慮。
這段感情在同意之前也有剖白,比如不熱衷親密行為,比如工作很忙我們還會異國戀,比如我有問題,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
沈珂情場從未失意,偏偏在岑蔚這裡踢到鐵板,後來得知岑蔚發生了什麼後罵都罵完了,愧疚感爆棚,現在岑蔚工作室還和他的品牌有合作,隻是變成純粹的商業往來,可能還是岑蔚獲益高很多。
先親上來的是岑蔚,先不能呼吸的也是他,純情熟男不知道怎麼撬開楚瀨的唇齒,愚鈍得被都親的人都覺得好笑,甚至想教教他。
但楚瀨沒有,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都氣喘籲籲,紅酒味蔓延在空氣裡,一邊的青椒徹底烤焦了,也有人的心軟塌塌成一片,隱秘的欲望像是拆封後的包裝,再粘回去也沾染了塵埃。
岑蔚手撐在桌麵,低著頭,楚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男人工作狀態梳著的背頭徹底散開,楚瀨難得能看到他的發旋。
他不說話,微微抿了抿嘴,嘴唇還有殘留著被卷起的觸感,心裡的癢不僅沒消下去,反而越發翻湧,他閉了閉眼。
岑蔚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楚瀨,卻發現對方靠著椅背,倒得還挺懶散。
光下青年嘴唇紅豔,可是眉頭緊蹙,一看就不高興。
岑蔚忍不住問:“真的很爛嗎?”
他現在發絲淩亂,領帶散開,西裝外套也脫了,就是披著外套裡麵的襯衫皺巴巴的,乍看他才是那個被突襲的人。
楚瀨慢吞吞地睜開眼,欣賞了片刻眼前人難得的狼狽,嗯了一聲。
楚瀨和沈權章雖然談了三年,但他本來就不熱衷接吻和深入,對沈權章來說接吻都是為了最後一步,如果不是看楚瀨臉色,他更喜
歡一步到位。
這也成了他在短信裡轟炸楚瀨的原因,振振有詞地說哪對情侶會像他們那樣各方麵不和諧。說就是你楚瀨有問題,但凡你當年告訴我你性冷淡,我就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分手後的誅心話語很多,他們早就喪失了三年感情應該有的體麵,但楚瀨不會歇斯底裡,更讓沈權章難堪,更認為自己從未被愛過。
此刻室內寂靜得隻能聽到大財的呼嚕聲,高層公寓隔音很好,不像楚瀨之前租的房子能聽到外麵住戶活動的聲音。
安靜得一呼一吸都能牽動彼此壓抑的心緒。
楚瀨嘴唇的紅似乎也渲到了麵部,他連眼神都濕了,低著頭捏著衛衣的抽繩,還是給了岑蔚幾l分麵子,找了個補:“但也不差。”
他還不如不說。
岑蔚閉了閉眼,被揉亂的頭發看上去和他本人內心一樣崩潰。
他嘴唇還殘留著和楚瀨相貼的觸感,少年時期同齡人討論戀愛的時候岑蔚從不參與,也不會聽他們聊初吻初戀和初次。
更不會想到他的初吻會在這樣的場合,這樣尷尬的關係裡丟失。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不敢看對方,也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楚瀨道了一聲歉:“真的不算糟糕。”
“至少……”
楚瀨頓了頓,伸手把都快烤脆的青椒拿下來,又關了電陶爐,“我嘴唇被你咬得麻麻的。”
他的用詞讓岑蔚迷糊了半天,回味過來是哪個詞後他更是不好意思抬眼,從喉嚨滾出一句低沉又喑啞的:“是你咬我。”
楚瀨:“我才沒有!”
他飛速反駁,又看了一眼對麵的男人,對方硬質的襯衫領口仿佛都亂成了柔軟款,因為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又忍不住仰頭喝了一口酒。
岑蔚發現了楚瀨的眼神,看了過去。楚瀨喝酒的時候就不愛戴眼鏡,此刻那雙不符合他淡然氣質的眼神濕漉漉的,似乎因為偷偷打量被當場抓獲,急急忙忙低頭假裝觀察酒杯的花紋。
岑蔚抿了抿嘴,問:“那要再來一次嗎?”
楚瀨抬眼:“什麼?”
他天生膚白,一點紅就夠驚心動魄,沒什麼比平時無欲無求的人染上欲/望更是惹人搖曳。
岑蔚突然明白為什麼丁修林對楚瀨念念不忘了。
楚瀨就像做成標準的乾玫瑰,哪怕收藏人從沒見過他濕潤飽滿的樣子,也仍然會為他的餘香所蠱惑。
岑蔚說:“下次我不會那麼爛的。”
他目光落到楚瀨微腫的嘴唇,低聲說:“是你說的,萬一被認識我們的人知道,我又被綠了。”
這的確是楚瀨說的,他都沒想到岑蔚能在這個時候說,顯得楚瀨特彆理虧。
青年呃了一聲,白皙的手指點著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音,又不敢看岑蔚。
岑蔚揉了揉眉心,說:“對不起,是我太……”
他還沒還說完,楚瀨打斷了他,問:“那可以換個地方親麼?”
岑蔚的確毫無經驗,
那段三個月的戀愛滿打滿算相處的時間也屈指可數。
楚瀨找了一包漱口水,
他背對著岑蔚,鼓著腮幫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把另一隻手放在胸口,但壓不住全然失控的心跳。
岑蔚坐在沙發看大財睡得四仰八叉,腿都掉出了狗窩。
他手上漱口水的包裝捏了又捏,像是他此刻亂糟糟的心。
去床上不好,在浴室親也很怪,沙發很軟,不知道怎麼開始,那就像以前那樣。
擁抱。
岑蔚已經被楚瀨訓練得很擅長擁抱,但他本來就沒彆的經驗,接吻的笨拙情有可原,甚至連手都不知道放那裡放,都是楚瀨告訴他的。
其實接吻和擁抱沒什麼區彆,都是先靠近,再下一步動作。
貼在一起的兩個人都不由自主閉上了眼,岑蔚靠在沙發上,楚瀨坐在他的懷裡,抱著對方的脖子。電視沒開,小狗換了個姿勢睡覺,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還搖了搖尾巴。
落地窗外能看到城市的燈火,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周五。
對他們來說並不普通的周五。
楚瀨的聲音帶著顫音:“換氣。”
岑蔚嗯了一聲,換氣都很用力,胸腔震動,手摟懷裡的人的腰更緊了。
擁抱、換個姿勢擁抱、牽手、換一種牽手的方式,指縫都被填滿,心跳撞在一起,呼吸纏繞,耳鬢廝磨。
太過親密了。
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心頭震動,不敢多看一眼。
彼此的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控製的喘息和難以消解的生理反應是對他倆自詡性冷淡的最大恥笑。
楚瀨掙脫了岑蔚的懷抱,衝進衛生間洗臉,岑蔚倒在沙發後仰,深呼吸好幾l次,又聽了一會水聲,最後拎起外套走了。
電梯下行,岑蔚給楚瀨發消息:我想起來有個文件沒通過,去一趟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心跳還沒平複,岑蔚又鬼使神差地改成語音——
“你早點休息,我們明天還要去拍照。”
“瀨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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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理雍:“這就是你大半夜把我叫出來的理由?”
岑蔚喝了酒,是打車和江理雍見麵的。
江醫生今天不用值班,難得休息,還要和岑蔚大冷天站在橋邊吹風,宛如十七歲男高中生那樣聽對方傾訴心事。
他覺得岑蔚有點青春期遲緩,正常這個歲數的不是結婚就是有固定伴侶,兩樣都沒有的多少都談過幾l次,不存在初戀初吻初夜都還在的情況。
岑蔚:“反正你休假。”
江理雍指了指路邊的餐廳,“去那說,我快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