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們還有很多共同愛好。”
比如眼前的烤青椒,還有現在遞過來抽獎的卡。
楚瀨看了抽獎單,看得出下了血本,還有網紅小家電,各種數碼產品。
真正的讚助商坐在自己身邊,還要欲蓋彌彰地讚歎:“你們同學會好大手筆。”
楚瀨嗯了一聲,“我去個洗手間。”
岑蔚:“要我陪你去嗎?我感覺你喝得有點多,臉也……”
他摸了摸楚瀨的臉:“有點燙。”
楚瀨確實喝多了:“所以我去洗個臉。”
他看了眼獎品單:“希望我運氣好一點,能抽到那款遊戲。”
岑蔚點頭。
楚瀨慢吞吞地去了洗手間,他洗臉的時候感覺周圍有人站著,往邊上站了站。
酒館開著暖氣加上喝了酒,楚瀨脫了外套,裡麵就是一件薄薄的純色T恤,紮在褲子裡,越發顯得他腰細腿長,低頭洗臉的時候後頸的皮膚也潔白如雪。
一隻手勒住他的腰,熟悉的聲音響在楚瀨的耳邊——
“楚瀨,你是不是過得太好了?”
楚瀨下意識地退開,自動感應的水龍頭很快停下,但他的臉上還淌著水珠。
楚瀨正想去拿放在一邊的眼鏡,沈權章直接把他眼鏡扔了。
他盯著眼前這張宛如哭過的臉,想到從前和楚瀨在一起的時候,正要伸手去觸碰,卻被楚瀨打掉。
麵容清秀的男人抽了張紙,冷冷地說:“你怎麼在這裡?”
沈權章笑了一聲:“我怎麼在這裡?”
“是啊,以前這個時候我應該在老家的。”
他攥著楚瀨的手,麵容猙獰地問:“你覺得拜誰所賜?”
楚瀨:“不是你自己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麼?”
他眯著眼,那雙當初讓沈權章在圖書館看了又看的眼很是冰冷,水珠淌下,又襯得楚瀨皮膚白得像雪。
沈權章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再次被楚瀨打掉。
楚瀨又抽了一張紙擦臉,“你現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口氣依然冷淡,剛才沈權章攥住他的手腕看到了對方手腕帶著痕跡的紅痣,可以想象是怎麼被舔舐的。
他壓下去的怒意又湧了上來,沈權章揪住楚瀨的領子,“楚瀨,你敢說我現在這樣和你沒關係?”
“不就是你讓岑蔚把我開除的麼?”
“我有說錯麼?”
“你和岑蔚勾搭這麼快,是不是早就好上了?你是不是給他……”
楚瀨打斷
他越來越難聽的話:“不是你出軌麼?”
“那天和彆人接吻的不是你?”
他的瞳色很淺,以前約會的時候沈權章很不喜歡楚瀨戴眼鏡,對方的眼睛很像琥珀,光下看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沈權章笑了一聲:“你在乎嗎?”
楚瀨的領口被揪得皺巴巴的,但仍然可以看到脖頸的紅印,全都是他和另一個男人好的痕跡。
沈權章低聲說:“你和岑蔚在一起很爽是嗎?”
“我記得你以前最討厭這些痕跡了,不是麼?”
洗手間偶爾有人經過,酒館本來就私密性很高,但他倆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交談,一個男生瞥了好幾眼,忍不住問楚瀨:“需要幫忙嗎?”
楚瀨看上去年紀更小一點,而且沒了眼鏡目光帶著幾分朦朧,沒等楚瀨說話,沈權章就罵了一聲:“滾開!”
那個男生也沒害怕,想要伸手去拉開楚瀨,結果沈權章狠狠把他推開,銀質的牛排刀在光下顯得森冷,那個男生嚇了一跳,“你不要亂來啊!”
楚瀨卻沒什麼反應,沈權章握著那把刀,臉湊到楚瀨眼前,“瀨瀨,你不害怕嗎?”
沈權章是楚瀨的第一個男朋友,戀愛三年,楚瀨頭一次承認自己好像確實在垃圾桶找了不可回收的玩意。
他瞥了眼這把刀,上麵還有切過牛排的血漬,壓在楚瀨臉上,在他白皙的臉上留下一個血色,像是切開了他的麵容,卻添了幾分和他氣質完全相悖的妖冶。
楚瀨嗯了一聲:“害怕。”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為什麼?有必要這樣嗎?”
沈權章長得濃眉大眼,要說很帥也沒有,但個子很高,剛開始在圖書館和楚瀨搭訕的時候,楚瀨都沒記住他的臉。
不過他本來就不擅長記住同學的名字,到大三了才勉強把人和臉掛鉤,現在開個同學會發現又給忘了,但大家似乎對他德性心知肚明,也沒生氣。
沈權章:“這樣是哪樣?是你們逼我的。”
“我現在沒了工作,誰都嘲笑我,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趕回去嗎?”
“哈哈哈我的親戚都旁敲側擊問我,我爸媽其實也知道,他們勸我彆回去了。”
楚瀨知道沈權章什麼個性,人多少有點虛榮和攀比心理,沈權章的這種心理比平常人高出很多。
他對豪門極度向往,又知道自己成為不了這樣的人,區彆於楚瀨找份工作混口飯吃的心理,他更希望一邊工作一邊炒股一夜暴富。
大學的時候就貸款炒股,到現在還沒還清問楚瀨借的錢。
楚瀨:“不是你自己乾出來的事麼?”
刀似乎都被體溫捂熱了,楚瀨一隻手撐在洗手台上,他的肩膀被沈權章鉗著,姿勢有些彆扭,眼神卻仍然平靜:“你不是早就想好找到下家就把我甩了?”
楚瀨的聲音依然無波無瀾:“覺得我不浪漫又無趣,讓你提不起興致?”
這些的確是沈權章說的,此
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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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在他眼裡發現半點彆的情緒。
對方早就進入了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副業搞得聲勢浩大,結婚對象全網羨慕。
憑什麼分手後對方要過得比我好?
沈權章半天說不出話,楚瀨握住他的手腕,說:“彆一錯再錯了。”
楚瀨從小到大都算不上體質很好,養狗可能還稍微強健了體魄,沒像以前那樣降溫必感冒了。
但他的手腳還是冰涼,宣蓉青很在意這件事,還說回國之後要帶楚瀨去看看醫生。
沈權章盯著楚瀨的手,他想到一開始和楚瀨戀愛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話才剛說完,就有人過來了。
剛才出去的男生叫了酒館的工作人員,上完洗手間出來的客人都被眼前的情況嚇到,以為楚瀨臉上的是他被劃破臉的血。
岑蔚本來在和江理雍說話,對方得知他隻是為了送楚瀨一個禮物大費周章辦同學會沉默了半天。
江理雍問:“我看你也有想打聽楚瀨以前什麼樣的心思吧?”
岑蔚理所當然地點頭,“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嗎?”
彆人不知道,江理雍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嗤了一聲:“說的好像你以前有喜歡過人一樣。”
在一群喝酒的人裡喝葡萄汁假裝喝酒的男人點頭:“我和第一次喜歡的人結婚了。”
江理雍無語了,正要站起來,就聽到去外麵拿酒的人說:“洗手間那邊好像出事了,我聽說有人持刀傷人。”
“太恐怖了吧!犯罪分子啊這是!”
“不過我剛才去倒酒好像看到一個我們學校的人,總感覺哪裡見過。”
“有點像我們班誰的男朋友……”
誰的男朋友。
岑蔚想到楚瀨還在洗手間,猛地站了起來。
不少人都往那邊走,沈權章也注意到自己引起了騷動,但他毫不在乎,刀往下按,問得近乎嘶吼:“你是不是嫌棄我沒錢啊?”
“什麼情況啊?”
“感情糾紛?”
“我怎麼覺得這個人那麼眼熟,好像在軟件上看過。”
“我也覺得……”
“就是那個造謠前任的神經病吧!!”
“那真是該死啊!”
酒館的負責人都來了,工作人員疏通客人,企圖上前和沈權章說話,“這位先生……你把刀放下,有話……”
沈權章煩躁的伸手,刀晃過眼前,工作人員本能地後退。
楚瀨背靠著洗手台,襯衫都被台麵的水打濕了,領口是被他洗完臉滴下來的水滴洇出的濕痕,吸了水的布料貼在他的身上,越發顯得他脖子纖長,完全不是同學眼裡的平平無奇路人甲。
這樣的人隱匿的美好已經為他人所有。
沈權章腦袋嗡嗡,全是不甘心。
楚瀨:“怎麼可能。”
他一字一
() 句地反問:“我們當年在一起的時候,你有錢嗎?”
“你考研的時候不是一直我在請你吃飯嗎?”
楚瀨說著說著又垂下眼,人沒辦法把一段時間挖空,當年的楚瀨也不會想到會因為一段戀愛,他經曆了真正的刀架在脖子上。
沈權章:“你看不起我?”
楚瀨笑了一聲,口吻帶著微薄的無奈:“我看不起你的話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
他看著眼前人,想到岑蔚,突然發現人和人之間的區彆涇渭分明。
他在沈權章這裡從來沒得到過尊重,愛都裹挾著自卑,卻在岑蔚那裡得到了毫無保留的支持。
不是因為戶籍,不是因為好拿捏。
僅僅是因為,我是楚瀨。
沈權章:“那為什麼非得是岑蔚?”
選個比我差的很難嗎?
所有人都在嘲笑沈權章不自量力,人是對比出來的,就像考試擇優錄取。
愛情也有競爭和落選。
楚瀨反問:“你愛過我嗎?”
他以前不在乎這些,隻是想要陪伴,想要擁抱,後來才知道,自己要的陪伴和擁抱,本身就是具象化的愛。
沒人不想要被愛,這段感情起於楚瀨的功利的「想要餘生」,隕落在日複一日的磋磨厭倦。
沒人知道楚瀨刪掉沈權章賬號的那天,他翻兩個人的聊天記錄翻了很久很久。
換手機也要保存的聊天記錄最後全部清除,楚瀨也不是石頭做的人,怎麼可能沒有期待和展望。
隻是他們早就走到了岔路,根本沒辦法攜手走下去。
沈權章被問住了。
楚瀨笑了一聲:“看吧,你不愛我。”
他笑起來像是花苞很小,香味卻很濃的花。
隻是楚瀨不怎麼喜歡笑,眉眼永遠是一汪平靜的湖麵,即便是親密的時候也很難泛起波瀾。
這個時候沈權章被他笑得惱羞成怒,大聲問:“那你呢!”
下一秒有人不顧阻攔衝了過來,一腳把他踹翻在地,哐當一聲,銀質的牛排刀落地,跟著岑蔚來的江理雍拿了個吃薯條的手套把刀撿起,緊接著柳淵也衝了過來破口大罵:“沈權章你腦子有泡啊!你想做殺人犯是嗎?”
周圍一片死寂,不少人看向抱住楚瀨的岑蔚,恍然大悟這兩個人似乎就是最近網上很熱門的傘製品企業的繼承人和配偶。
地上的沈權章哀嚎出聲,死死盯著岑蔚:“你以為我會放棄嗎?”
岑蔚卻不想看他,他攥著楚瀨的肩,目光落在對方帶著血印的臉頰,聲音都有些顫抖:“瀨瀨,疼不疼啊?”
楚瀨搖頭,緊貼著他的身體似乎也在發顫,反而需要楚瀨安撫,他說:“我沒受傷。”
岑蔚看上去比他還要害怕,楚瀨摸了摸他的臉,說:“沒關係,我沒受傷。”
剛才有人報了警,這個時候有人過來了,岑蔚又打了個電話,讓律師來處理這件事。
沈權章被警察帶走,同學會被迫終止,楚瀨也要去做筆錄。
擦肩而過的時候沈權章的目光仍然落在楚瀨身上,像是跌入深淵的人最後也要拉住的一根繩索。
但楚瀨沒有看他,他居然還在哄岑蔚,一向喜歡被人擁抱的楚瀨抱住身材高大的男人,仿佛剛才被刀架住的人是岑蔚。
岑蔚的下巴靠在楚瀨的肩上,男人的眼眶泛紅,和沈權章對視的瞬間無聲地說了一句——
“他隻會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