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瀨默默吃飯,他團建不喝酒,結合青澀的麵龐,大家也不欺負他,頂多開開玩笑。
散場的時候一群人東倒西歪,楚瀨看了看時間,毫無困意,恰好團建地點在他之前常去的電影院附近,他之前加入看單的海外電影正式上映,楚瀨告彆同事後他點開軟件選座,依然是空……不對。
九排九座顯示已被購買。
楚瀨的心毫無預兆地加快,他的手指在九排十座點了又點。
那天暴雨裡對方的眼神在腦海裡回旋,無論舉動還是聲音都足夠證明對方的溫柔,但對方爽約了。
反而讓楚瀨在意無比,即便沒到魂不守舍的地步,也難得多了幾分煩惱,下雨想到那天,偏偏所在的公司還是賣傘的,他的「想」每天都稍縱即逝。
最後楚瀨還是選擇了老位置。
晚上十點電影開場,已購買的九排九座空著,全場又隻有楚瀨一個人。
電影是楚瀨想看的內容,他卻難以集中注意力,時不時看向在意的位置。
第一次注意到這個位置楚瀨沒太在意,等他開始好奇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次兩個人看同一場電影。
對方的穿衣風格也一直不變,基本上比楚瀨晚到,從右側不急不慢走上來,偶爾看手機,隻是昏暗裡看不清麵孔。
離場的時候偶爾楚瀨先走,偶爾男人先走,第六次的時候他們才進了一個電梯。
碰上暴雨,詫異的送傘,破格的約定。
這部電影講的就是一個家庭的日常,反複出現的雨像是下到了電影院裡,楚瀨腦子裡都是嘩啦啦的雨聲,他覺得自己腦子進水,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在意。
岑蔚進來的時候恰好熒幕的亮度正好讓他看到最後一排角落有人。
出事後岑蔚在醫院醒來已經錯過了約定的時間,他人在國外,宣蓉青收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無非是岑蔚國內國外兩邊跑太過勞累,在淩晨的街頭和另一輛車撞了。
一向不同意他滿心滿眼撲在工作上的岑建蓀和他聊了很多,最後岑建蓀選擇支持,但他也有要求,希望岑蔚要有個人的時間。
家裡人都不希望岑蔚眼裡隻有工作而忘了生活。
岑蔚還記得自己的約定,但那天雨夜他和約定的人沒有留下聯係方式。
口頭約定也隻有約定的地點,他給影院打了電話,工作人員說不能透
() 露顧客的資料。
他足足住了一個月的院才允許出院,
這段時間宣蓉青把他的異常狀態看在眼裡,
好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在飛機落地後開口問:“你最近總是看手機,應該不隻是工作吧?”
“你戀愛了?”
後一句宣蓉青問得也很訝異,她太清楚岑蔚的對戀愛的排斥。
岑蔚:“什麼?”
宣蓉青笑得揶揄:“你這樣魂不守舍,不是戀愛是什麼?”
她也知道岑蔚的交友圈,這些年也不是有人和岑蔚表達過好感,但岑蔚無一例外都拒絕。
宣蓉青問:“工作認識的?合作方?”
岑蔚搖頭,幾秒後才反駁:“不是戀愛。”
他又不知道怎麼定義和對方的關係,說陌生人挺對的,但又不完全對,最後岑蔚歎了口氣:“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宣蓉青卻越聽越覺得有點什麼,想起之前岑蔚那宛如普通問候的出櫃,問道:“是男孩子?”
岑蔚:“是。”
岑蔚沒把失約的事告訴宣蓉青,他在工作上可以據理力爭,卻很難解釋自己一瞬間冒出來的遺憾。
電影選座APP的特定時間場次都沒有十排十八號被購買的提示。
就算是一天的最熱場,那個位置也不是最佳觀影位,太過角落,又自己單獨在一排,像是要遠離人群一般。
岑蔚也沒回來幾天,岑建蓀希望他腿傷完全好了再去公司,他難得這麼閒著在家,每天都買一張晚上十點的電影票,等待熟悉的紅點鎖定。
這一天晚上岑蔚在家和岑建蓀下棋,老頭還在思考下一步棋怎麼下,岑蔚猛地站起,岑建蓀哎喲一聲:“乾嘛啊!走得這麼快!”
“乾什麼去啊!沒下完啊!”
正好宣蓉青從樓上下來,看見岑蔚披上外套,“去哪?”
岑蔚:“去看電影。”
他的傷也沒好完全,根本做不到健步如飛,岑建蓀:“看電影?這都幾點了?”
宣蓉青問岑蔚:“要讓司機送你嗎?”
狂風中遠去的男人擺了擺手。
紅奶奶:“不是一個人看電影吧?”
宣蓉青若有所思:“大概是喜歡的人。”
“什麼?”岑建蓀嚇得打翻了棋子,“他什麼時候開竅的?”
紅奶奶想到這段時間岑蔚的狀態,倒是點了點頭:“是有點那個意思,蓉青知道是哪家小孩麼?”
宣蓉青搖頭:“據說名字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老太太想到了什麼,捂嘴笑了笑,“那就是一見鐘情,沒想到阿蔚還有這麼浪漫的時候。”
楚瀨看電影一開始心不在焉,後來還是看進去了。
電影播不到十五分鐘,影廳的門被人打開,一道光泄了進來,楚瀨下意識地看過去,來人身材高大,進來就看向他的方向。
楚瀨坐在位置上,沉默地看著來人,昏暗裡對方還在微微喘氣,像是跑過來的。
岑蔚說:“對不起,我……”
楚瀨:“我今天沒帶傘。”
在這之前的每一次他都帶上了那把三折傘,看電影也不是為了純粹的放鬆和打發時間,更像是赴約和等待,這一次完全是心血來潮,沒想到遇上了。
岑蔚:“那你要不要……”
十排十九座和十八座挨在一起,邊上就是過道,但因為太偏僻,情侶都不會這樣的位置。
他們在昏暗裡沉默,有人來得風塵仆仆,有人坐得心神不寧,全都被陌生悸動卷起的曖昧影響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岑蔚:“你要不要和我……”
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楚瀨卻想起了那天對方送傘的緘默和不好意思,他抓住岑蔚的外套衣角,讓他坐到一邊,位置好偏,有種這兩個座位是宇宙孤島的感覺,楚瀨說:“要的。”
岑蔚:“我都沒說完是什麼,你怎麼這次不警覺了?”
楚瀨問:“你有沒有……”
電影還在播放感人至深的場景,從沒談過戀愛的楚瀨低頭,像是卡殼。
坐在隔壁的男人率先回答:“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