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顆星星,蒼舒玄沒有拒絕命運的權力,他踏上了暗殺陸傾城的路。
起初,他還是能夠傷到陸傾城的,但在絡月城中,陸傾城有強大的護衛,他每次都功虧一簣。
陸傾城低頭看著蒼舒玄親手送入她胸膛的匕首,抬頭朝這黑衣的曾經愛人笑了笑。
“你想殺我,因為你是蒼舒家族的人?”陸傾城問,她的語氣平靜。
“絡月與天衢,從始至終,都是競爭關係。”蒼舒玄冷著聲回答。
“你不能放下麼,蒼舒家族做了如此多的錯事。”陸傾城問他。
“這是我的立場,我的家族,沒有對錯之分,等到我們贏了,錯的會變成對的。”蒼舒玄的目光直視陸傾城,“你的存在,阻礙了蒼舒家族的前進。”
“你要殺我,不會改變?”陸傾城輕歎一口氣。
“不會改變,這是我的任務。”蒼舒玄堅定說道。
陸傾城看著他,眼眸中的光慢慢黯淡了下來。
“你想殺我,但我卻對你下不了手。”她說,“因為我愛你啊。”
“你愛我這件事,是可以利用的。”蒼舒玄複述蒼舒暝的謀劃,“這可以讓我更加容易地騙取你的信任,奪走你的性命,就像現在一般。”
陸傾城低頭去看自己淌血的胸膛。
忽然地,她又笑了起來,說話的嗓音沙啞又好聽。
“你隻管來殺我,你殺不死我,而你若是殺不死我,便要年年歲歲長長久久伴我身邊,直到任
務完成為止,是如此麼?”陸傾城問。
蒼舒玄想了想,點頭:“是如此。”
他話音剛落,陸傾城身後兩張巨大潔白的羽翼展開,那溫柔純潔的風駿出現在他麵前。
“青雲境……”蒼舒玄皺眉。
“你殺不了我。”風駿的身影在風中奔跑,“我的修為比你高太多,我對你下不了手,但我也不能就如此任你宰割。”
陸傾城說話的語氣罕見地溫柔:“我愛你這件事,與你無關了。”
再之後,蒼舒玄便再不能傷害陸傾城半分,他始終跟在陸傾城左右,藏在她議事的絡月王殿角落,藏在她調查絡月失蹤女子的江州城城主親衛中間。
他想殺她,陸傾城卻根本不懼他,這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有的時候,實際上是一顆星星的蒼舒玄也會閒下心偷偷看陸傾城。
他想,陸傾城長得真好看,就像天上的啟明星姑娘。
當然,覺得陸傾城好看,也就僅此而已。
他是一顆星星,他不懂人類的情感,他不會愛上陸傾城。
但這其中有一個星星一直沒有注意到的盲點。
按照蒼舒玄原本的星辰軌跡,他確實是一直在找機會暗殺陸傾城;而按照陸傾城的星辰軌跡,她沒有神脈,也沒有青雲境的修為。
但陸傾城若沒有擁有神脈,沒有青雲境的修為,以她對愛人的心軟與不忍,蒼舒玄應當早就將她給殺了。
但在原本的命運之線中,蒼舒玄沒有成功殺死陸傾城——他明明有能力。
或許他也曾背負著家族裡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偷偷藏在陰暗處,注視著這個姑娘,心裡想著她真好看。
有無數次的機會讓他下手,但他卻無數次地失手。
但原本的蒼舒玄,已經在那個重病之夜死去,接替他存在的,是一顆沒有感情的星辰。
他隻會機械的、按部就班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直到迎來他生命的終點。
蒼舒玄本以為自己應當是死在沈長鬆的手下,但命運早已改變,走向他的卻是陸傾城。
“我還不如死在沈長鬆的劍下。”蒼舒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有些疑惑的。
作為一顆星星,他有些不懂陸傾城的堅持。
陸傾城的愛忠誠且純粹,她愛他,但她不能夠接受放任蒼舒玄繼續犯錯。
這位她的愛人,就算死,也要死在她的手上。
陸傾城出手的時候,沒有猶豫,一擊便將蒼舒玄殺死。
蒙著黑布的身影倒在地上,藏在黑衣下的臉上纏繞著終年不化的病氣。
真正的蒼舒玄本該死在很多年前的那個冬夜,一顆星辰接替那個早該死去的靈魂活下去。
一顆想要懂得人類情感的星辰,得到了世界上最純潔且濃烈的愛意。
陸傾城曾對著許下願望的那顆流星,在人類身體裡延續了很多年的生命,終於是真正死去了。
在化為最後一點殘存星光消散的時候,這顆星辰想,他或許是真的解開了自己曾經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