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裝不像。”吳楚楚局促地拉了拉身上的黑衣,不自然地含著胸。
美人第一在氣韻,其次在骨骼,再次在皮相,最後在衣冠。
吳楚楚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教養很好的女孩,溫良賢淑四個字已經烙在了骨子裡,就算在泥裡滾上三圈,滾成個花子,她也是個美貌溫婉的花子。
“愛像不像吧,沒事。”周翡輕描淡寫地將另一塊令牌在手中墊了墊,吳楚楚注意到這張牌子上寫的是“貪狼一”,“你用黃土抹把臉,不要看起來太顯眼就行。”
吳楚楚依言學著她的樣子抹了手和臉,還是很沒底,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周翡要乾什麼,忍不住說道:“咱們這樣,近看肯定會露出破綻,要怎麼混進他們中間?”
“咱們不混,”周翡從身後一托她的腰,吳楚楚猝不及防地被她淩空帶了起來,好在這一路上已經被周翡帶著飛簷走壁習慣了,她及時將一聲驚呼咽進了肚子裡,便聽周翡幾不可聞地說道,“咱們殺進去。”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們倆換了黑衣,跟滿城的黑衣人一樣,遠看並不打眼,但吳楚楚還是忍不住忐忑,她偏頭一看周翡平靜的表情,總覺得她肚子裡的心肝腸胃恐怕都隻有一點點,一顆膽就得占去半壁江山。
兩人雖然悄無聲息專門翻牆走小巷子,還是很快撞上了“同僚”,吳楚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黑衣人遠遠地看見兩個“同伴”,覺得這條巷子應該已經搜過了,便原地轉了身。然而走出了兩步,他突然之間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猛一扭頭,一柄鋼刀在這一刹那悄無聲息地從他脖頸上掃過,自喉管割裂到耳下,血如泉湧似的噴了出來,黑衣人震驚地張了張嘴,卻一聲都沒吭出來,轉眼便抽搐著死了。
周翡避開濺出來的血跡,揪起黑衣人的頭發,拽著他往小巷深處拖去。
吳楚楚剛開始在旁邊手足無措地乾看著,然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忙從旁邊趟來細細的土,儘量蓋住了地上的血跡。
她們倆,一個前不久與人動手,還不敢放開手腳傷人,另一個跟陌生男子說話都結巴。
現在倒好,一個無師自通地琢磨出如何沒有響動的一刀致命,另一個靈機一動知道了怎麼掩蓋血跡。
接著,周翡又如法炮製,專挑落單的黑衣人下手,殺到第六人的時候,天上忽然傳來一聲鷹唳。
此時,天光已黯,周圍房舍屋簷在暗夜中開始模糊,幢幢如魑魅,周翡一時有些辨不清方向,便問吳楚楚道:“看那幾隻贏,在往什麼地方飛?”
吳楚楚在心裡估計了一下,說道:“好像是我們最開始藏身的地方,是不是你藏在那的屍體被他們發現啦?不好,那人的衣服被我們扒走了,這樣豈不是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周翡緊繃了一整天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模樣:“你說得對,離當地府衙還有多遠?方向對嗎?”
吳楚楚點點頭:“不遠,過了這條街就是。”
周翡:“把外麵這身臟皮脫下來。”
吳楚楚依言將身上這件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黑衣解了下來,周翡飛快地將這兩套黑衣劃成了小塊,四下張望了片刻,將碎片倒入了一戶人家後院的化糞池裡,然後按著吳楚楚指的方向,直奔府衙而去。
窄巷中,祿存星仇天璣麵沉似水地低頭打量著地上的屍體,用腳尖挑起他歪在一邊的脖子,沉著臉道:“竟然還有人護著……而且膽子不小。”
鷹伏在他的肩上,一人一鳥乍一看頗有共性,簡直是一顆蛋孵出來的。
“想在我這渾水摸魚沒那麼容易。”仇天璣冷冷地說道,“所有人聽令,一刻之內,按六人伍,伍長清點令牌,有落單者格殺勿論。”
旁邊有人低聲道:“大人,還有貪狼組的人,您看……”
仇天璣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黑衣手下默不作聲地低了下頭,悄悄退下。
而此時,周翡和吳楚楚耐心地貼在牆角附近等了一會,見府衙附近的黑衣人似乎接到了什麼指示,突然一改之前散落各地的陣勢,一波一波地聚在了一起,好像一張鋪天蓋地無處不在的大網,突然條分縷析地排列整齊了。
周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此機不可失,她一把拉起吳楚楚,靈巧地避開訓練有素地結成一隊一隊的黑衣人,翻進了府衙。
沒有在前麵逗留,她直奔後院……也就是本地父母官的後宅而去。
謝允大部分時間都吃得香睡得著,極少會做夢。
可是這天,他卻在恍惚間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火海中,拉著一個人的手,正焦急地尋找出口,上下不過三層的客棧,突然好像變成了一個怎麼都轉不出去的大迷宮,走來走去都是死胡同。
火越燒越大,濃煙也越來越濃重,他能感覺到身後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謝允心裡急得火燒火燎,不知從哪來了一股力氣,一掌向麵前攔路的牆拍去。
石牆應聲而碎,大片的天光晃得人頭暈眼花,謝允胸口一鬆,用力一拉身後的人:“我就說我神功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