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宋怡覺得他們不是職場上的同事,而是一對關係親密的中學生,可以在放學後相約一起去吃路邊小吃。
於是她也坐下了。
“宋怡中學的時候是怎樣的?”大概他們想到了同樣的事,此時此刻,池招忽然問了這樣的問題。
宋怡仰起頭,不知不覺放下戒備:“也沒什麼特彆的,想好好高考而已。”
她忽然想起高中放學的時候,她經常一個人去學校附近吃回轉壽司。生活費有限,所以吃每一盤都要計算價格。
聽這些的時候,池招始終很專注,他望著宋怡的側臉,時不時接應她的話題。
等一通話說完,宋怡才長舒一口氣:“不好意思,以前我都沒和彆人說過這些。”
池招回過身去,拿起筷子時說:“不用道歉,多跟我說一些吧。”
“什麼?”她詫異地偏過頭,看見池招乾脆又清爽的側臉。
“你願意跟我說這些,”池招倏地笑起來,“我就很高興。”
宋怡呆呆地看著他兀自取了一盤布丁下來。
她也慢慢拿起杯子。在茶香的浸潤中,她感覺自己有點開心。
宋怡隻吃米飯,而池招隻吃布丁。兩人坐在櫥窗前一心一意地進食。宋怡偷偷看了一眼時間,心裡對自己的計劃很滿意。
對麵是一間百貨商場,有工人趁著午休在更換門口的廣告海報。
宋怡盯著他們卸下舊的廣告牌,隨後一群人從商場後門將新的海報抬出來。
那是一則高端護膚品廣告,風韻不減當年的香港女演員以突出臉部的姿態占據大片江山。
看到
的時候,宋怡剛好在喝水,一時嗆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那群工作人員當著他們的麵將新的廣告牌釘上去,叮叮當當,忙個沒停。
宋怡當即起身,拿起包說:“我去結賬,我們回去吧。”
她要走,手腕卻忽然被捉住了。宋怡回頭,一時與池招四目相對。他微笑著說:“再坐一會兒吧。”
然後,那一天,他們就目睹了那則高檔護膚品廣告牌被安裝上去的全過程。
其間池招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玩著手機遊戲,偶爾抬頭看一眼外麵。
挫敗感。
宋怡頭一次感到如此挫敗。
在公司電梯間裡,他們一言不發。直到門打開,走出去時,池招才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謝謝你關心,”他說,“但是那部電影其實我挺喜歡的。她演的很好不是嗎?”
他朝她粲然一笑。那張笑臉還是很好看,宋怡卻覺得心虛。
電梯門關攏的最後一刻,她才跌跌撞撞擠出來。
在走廊裡望著池招的背影,宋怡知道,自己完全暴露了。
池招已經發現她知道這件事了。
躲進辦公室隔間,宋怡慎重地問了夏凡一個問題:“要是有下屬未經允許知道了池先生的秘密會怎樣?”
夏凡思索片刻:“被殺……”
宋怡感覺脊背發寒。
“……應該不至於。”夏凡鎮定地回答,“要麼被池先生開除,要麼被永遠留在他身邊吧。”
被留在他身邊?現在是法治社會、二十一世紀,宋怡覺得池招應該沒有合法途徑能這麼做。
她會被開除。
宋怡得出這個結論。
儘管她很不情願失去工作,但也無可奈何。
提心吊膽了幾日,池招那邊沒有動靜,反倒是單景一更加膽大妄為起來。
他送來了一束紅玫瑰。
在眾目睽睽之下簽收玫瑰時,宋怡真想找個縫鑽進去。
而且好死不死,池招還恰好抱著貓來上班。老板和秘書在一樓大廳撞見,池招在電梯口盯了她一陣,撂下一句“打完卡來找我”。
來了。
她終於要被開除了。
宋怡視死如歸地走到池招辦公桌前,他穿一件黑色的套頭衫,眉眼精致又淡漠,默不作聲望著她。
良久,他從桌下的紙袋裡拿出一個盆栽,裡麵種著西蘭花。
“這個,”池招一字一頓地說,“很好吃。”
宋怡愣了一陣,然後豁然開朗:“啊!我很喜歡吃!”
“對吧!”池招擺出“我就知道”的表情,“送你了。”
他開始工作,宋怡則端著那盆西蘭花轉身。對被開除的擔憂已經一掃而光,她沉浸在收到西蘭花的快樂中。
哇!她發自肺腑地讚歎,比玫瑰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