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詹洛微笑,“請坐。假如?不介意的話,試試桌上?那件禮物。”
宋怡坐下,打開桌上?的禮盒。裡麵是一雙檸檬黃的高跟皮鞋。
“這個……”
“你現在很需要吧。送給你了。”詹洛說,“麵對長輩,太過客氣會很失禮的。”
麵對這位年長的紳士,宋怡最終還?是彎下腰去換鞋。她穿上?了,不是她的碼數,但也相差無幾。
“非常感謝。請問,這原本是準備給詹小姐的嗎?”她問。
“給女朋友的。”詹洛微微一笑?,原本要點燃香煙,但顧慮到她在場,又熄滅了下去。
宋怡一怔,忽然想起有所耳聞過的信息。詹洛很早就和妻子離婚了,從此以後一直是未婚。
注意到他的細節動作,宋怡抬手:“啊,您請便。”
詹洛卻搖搖頭,放下煙問:“小招最近還?抽嗎?”
宋怡如實回答道:“很少。”
“我?和他爸都是老煙槍了。我?對孩子?有些寬於律己嚴於律人,他爸就不同了。”詹洛笑?道,“你知道池崇的事?了吧?”
宋怡一怔,甚至不由得懷疑自己
身上是不是有竊聽器。他為什麼會知道?
詹洛看穿她的心思,慢悠悠地坐下身:“我?隻是猜的。”
宋怡也擠出一絲微笑:“請問您找我有什麼指示嗎?雖然很歉疚,但相信您也能猜到,我?不能再向詹先生提供情報了。”
“的確,有一件事要委托你。”詹洛說,“陪在池招身邊吧。”
突如?其來收到這樣的指令,宋怡也一怔。
詹洛淡淡地說下去:“池崇過世,他參與了很多後續工作。對社會各界的公關也好,安撫他自己剩下的那個哥哥也罷。但其實,他一定也很傷心。”
他忽然伸出手,在桌麵上放下了一枚什麼東西,並朝宋怡推了過去。
為了對外界解釋成事?故,池崇的手機作為關鍵性證據得到回收。任何資料中都不曾提及這個物品的存在。
而此刻,經過修理以後,它好端端地出現在宋怡麵前。
長久的沉寂過後,詹洛開口,問的卻是聽起來毫不相關的事?。他說:“宋秘書,你有沒有相信過什麼人?”
宋怡腦海裡第一個閃現的是父親。暑熱中在樹蔭之下緊緊抱住她的父親,以及在輸錢以後氣急敗壞、雙目通紅撲向她的宋作?為。
池崇在墜海前一直在撥打某個人電話,但對方始終沒有接通。於是他便一通又一通反複地撥打。
與此同時,池招也一次又一次地打給他。
死前池崇沒有接弟弟的任何一通電話。
“池崇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孩子?,但也是個愚蠢透頂的笨孩子?。”詹洛夾著香煙,並沒有點燃,目光帶著笑?意落到未知的方向,“他相信了錯誤的人。”
宋怡已經顧不上?上?下級之間的界限,忍不住將問題脫口而出:“那個不接他電話的人是誰?”
但詹洛沒有回答。他微笑著說:“小招相信你,我?希望他沒有犯和池崇一樣的錯誤。”
在他看來,他沒能挽救他哥哥的性命。又或者可以這麼說,池崇拒絕了他的挽留。
離開詹洛的辦公室時,宋怡換回了自己的鞋。
腳下痛得要命,但她仍舊健步如?飛,等回到崇遊的地下車庫才一瘸一拐起來。
宋怡扶著牆緩慢地往前走,池招則不得已放慢腳步,又好
笑又可憐,問她說:“要麼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借一雙下來。”
宋怡搖搖頭拒絕了。
她想起剛才在詹洛辦公室裡自己的回複。她說:“鞋子?,果然我還?是沒法收下。但是不用您說,我?也會陪著池招的。他不會犯那種錯誤,我?絕對不允許再有人這樣傷害他。
“我?絕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話是那麼說,但扶著牆艱難行走的過程中,宋怡望著池招的背影,忍不住想,那是什麼感覺呢?
在一次又一次被掛斷電話的途中,他一定卑微地哀求過吧,大約會為兄長的冷酷無力吧,或許也會落入絕望當中。但他的來電記錄一直持續到了手機因落入大海而失去信號的時刻。
他哀求到了最後。
“池招。”宋怡忽然開口。
池招轉過頭,滿臉散漫的樣子。
“可以牽手嗎?”她伸出手去,“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池招怔了片刻。“走不動了嗎?”他說,“可是我的手很冷。”
宋怡搖頭回答:“沒關係。”
於是他伸出手來。
她沒來得及回過神?,就已經和對方十指相扣。池招用另一隻手收起手機,側過臉來朝她微笑?:“真的很痛就不要硬撐了。”
宋怡跟著他緩步朝前走。毫無理?由,麵對自己的困難也許久不曾流淚的她,忽然變得有點想哭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的確哀求了。
小時候池崇教池招騎腳踏車。哥哥騎得很快,五、六歲的招在後麵追著喊“哥你等我一下”。
十多年過去以後,池招一直在無法接通的電話那頭重複著同樣的話,直到“對方正在通話中”變成“對方暫時無法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