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遲盯著那雙眼睛看了許久, 鬼使神差間竟然伸出手去觸碰了他的臉蛋。
“我沒有怕你, 隻是對剛剛的場麵有些不適應罷了。”霍明遲解釋完,又沉默了片刻, 接著才像是做下了什麼決定一樣,腳下突然往前貼近幾步, 湊過去吻住了青年柔軟的嘴唇。
穆迪亞藍眸微眯,刻意放鬆了身體接納著男人的進攻, 他的雙手自然垂放在身側,從始至終都沒有伸手回摟的意思。
等於說是把主動權全部交由了霍明遲來掌控。
這招以退為進十分奏效,果真換來了心上人更為熱切的親吻。霍明遲手掌後移,牢牢摁住了青年的後腦勺, 循序漸進地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舌尖溫柔且有力,技巧性十足地逗弄著穆迪亞僵直在口腔中一動不動的舌頭。
如此一頭熱地吻了有三分鐘, 霍明遲才退開了自己的唇舌,黑眸對上了青年的眼睛, 仔細觀察片刻,便篤定地牽了嘴角,“我看出來了, 你是我的蓋爾。”
剛剛的這雙眼睛,有太多他所喜愛的影子。
雖因某些東西的磨礪稍稍有些改變,卻沒動根本, 給人的感覺仍然是他所熟知的小天使。
全然不是前段時間那個霸道蠻橫、陰晴不定的金發惡魔, 那會兒之所以無法接受穆迪亞, 無非就是因為對方改變太多, 簡直跟他喜愛的蓋爾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根本就沒辦法把這兩個‘人格’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但是現在,他望著那雙眼睛,卻控製不住自己內心不斷發酵澎湃而出的愛意。
借著現在好氛圍的餘熱,霍明遲笑著在青年光潔的下巴上親了一口,鼻尖蹭到他的嘴唇,柔軟觸感經由兩人相觸的位置一路傳至身體各個敏感的角落,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顫栗和共鳴。
到最後他意猶未儘地舔了舔穆迪亞的唇角,方才抬起了頭,“蓋爾,你是不是已經打敗他了?”
問這話時,男人寬厚的掌心順著青年順滑的金發慢慢摩挲到了後頸,在白皙的嫩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剛剛的眼神,霍明遲發誓自己絕對沒有看錯。那不是大婊貝能做到的。
那樣的眼睛,隻會屬於他的天使寶寶。
他想,或許是因為被迫承襲了穆迪亞的記憶,眼前的蓋爾才會看起來與之前有所不同。但這一點異處,不足以攔住他對他的喜愛。
霍明遲甚至懷疑小天使其實是因為白天時兩人發生的口角,才會負氣瞞住自己早已恢複正常的事實,陪他演了剛剛那麼一出放下過往的戲。
而如果是穆迪亞的話,看到秦天明的時候絕不會這麼平靜,竟沒有任何猶豫和掙紮就殺了他。
有些過於乾脆了——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能從古流傳到今,必然有它一定的道理。
至於蓋爾……霍明遲暗自笑了笑,他大概能猜到一點小天使內心的小九九,無非是想製造一個消失的幌子讓他緊張而已,或者說想測試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也許明天一早醒來,霍明遲看到的仍舊會是眼前這個‘穆迪亞’,一個裝得四不像的‘魔鬼’。
他篤信,眼神最能映射一個人的靈魂,蓋爾可以演,但眼睛始終是騙不了人的。
這邊,沉默許久的青年終於有了反應,他笑了一聲,轉過眼眸意味不明地看著男人問道,“打敗他?他是誰?”
霍明遲失笑,收回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寶寶彆演了,一點也不像。”
穆迪亞迅速抬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腹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對方小麥色的皮膚,“不像那個惡魔對嗎?”他曾經在小白癡留下的備忘錄上看到過這個稱謂。
霍明遲點了點頭,欣慰道,“對,恭喜你。”
穆迪亞聽完卻隻覺得心間一片冰冷,他握緊了男人的手,學著蓋爾的語氣十分開心地道,“原來他在小祖宗的心目中,也是惡魔!”
霍明遲並沒有反駁這句試探,相反,為了讓沒有安全感的小蓋爾不再患得患失,他明確地說道,“而你是我的天使。”
穆迪亞笑得更開心了,“可我隻想當你的上帝。”
霍明遲嘴角的笑容一僵:“……???”
“你讓我失望透頂。”這回青年的眼神又變成了慣常的陰暗和危險,他鬆開了男人的手,背過身將眼底蠢蠢欲動的暴虐因子強行壓下,“在你的上帝還能自行解決生理需求前,趕快離開這裡吧,寶貝。”
霍明遲收起了笑容,想了想還是決定向對方坦誠自己的想法,“我現在……很亂,已經理不清你和蓋爾了。”
“其實沒必要理清。”穆迪亞輕聲安撫道,“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這個魔鬼,那麼我會識趣地消失。”說到這他又回過身,目光冷凝在男人臉上,淡淡地補充道,“永遠。”
霍明遲起先還有一種說壞話當場被抓的尷尬感,但在穆迪亞最後說出那兩個擲地有聲的字眼時,他卻像被震住了似的,喉結一滾,薄唇微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在穆迪亞的目光中訕訕地點點頭,儘量做到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甚至有些魂不守舍地離開了客廳。
直到走進極速電梯,霍明遲的心仍然久久無法做到寧靜,動蕩的腦子此時此刻想的全是青年那時憂鬱的藍眸,它們跟幾年前,伊莎貝爾夫人發給他看的那一雙哭泣的淚眼無數次重合,分離,分離,又重合。
霍明遲在腦海裡反複比對著它們,越看越覺得心驚。
因為它們給他的感覺,分明就是同一個人的眼睛!
穆迪亞蓋爾……穆迪亞蓋爾……它們本來便是一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