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會川府都頭永強,見過中護軍大人,身備重甲,不便下馬,見諒。”押餉部隊領頭的牙將拱手道。
“永強?”
“永海川?”
“力殺雷衙巫魔的永強?”
“會川府亂殺南巫國巫師的永大俠?”
“雷公戲裡那個上單?”
“見到真人了!”
仇飛英還沒怎麼滴,他背後炸鍋了。他頓時對眼前的這個都頭另眼相看。他還沒見過哪個押餉的牙將名號這麼響亮,連自己的京畿行營都如雷貫耳。
“原來是永將軍,幸會幸會。”仇飛英朗聲道,“卻不知這一次所押糧餉可足額?”
“按照朝廷支度額均攤於兩川,會同茶稅、商稅、鹽鐵稅、並補足兩年前之欠餉合共四百萬貫錢,一百萬石穀。錢以開元通寶為準,穀以稻米為準,明細都已列入賬簿之中,還請中護軍大人過目。”永強沉聲道。
他的話音剛落,身邊的一位軍士立刻飛身下馬,將一本兩川糧餉征收的賬簿連同崔辟的奏章雙手呈到仇飛英馬前。
仇飛英兩旁的趙環和董炎同時飛身下馬,誠惶誠恐地收下了這代表著百萬金錢的文書。
“崔節帥心憂朝廷,忠心可表日月,真不愧是家國之柱石啊。”仇飛英耐心等待了片刻,看到趙環和董炎朝他點頭,立刻朗聲讚歎,“永將軍和諸位兄弟辛苦,還請麻煩諸位在太倉署稍待片刻,待我等清點完糧餉實額,也好給各位在天家麵前請功。”
“功勞不敢當,隻要在清點之後,能讓我等在城內略作修整,恢複元氣,足感大人盛情。”永強淡淡地說。
“永將軍太客氣了。各位遠道而來,我京畿行營將士當親自護送諸位進城,還要一儘地主之誼。”仇飛英一招手,背後數千京畿行營的將士全體下馬,在趙環和董炎的帶領下開始了清點的流程。
這一番點算足足耗了半夜的時間。儘管巴蜀上繳的錢糧包裝整齊,計數便利,但是數百萬貫錢,上百萬石的穀物,光是數一圈都費勁。
更何況他們上繳之時已經天色昏暗。為了點算,京畿行營士兵還需要點起火把。但是今夜又是長安罕見的秋雨連綿,南太倉倉庫四麵漏水,火把點了滅,滅了點,讓點算的士卒和支計官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點算一清,趙環和董炎將自己算計的結果對了一下,證實無誤,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同時心頭也是暗暗吃驚。巴蜀給的賬簿應該是押運之初的數目。這支隊伍運糧過程中竟然一粒米和一文錢都沒有損失。
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雖然他們的穀物按照劉晏傳下來的方法以麻袋包裝,製錢也以全新麻繩穿起,但是一路之上一點磕碰都沒有,全數運到,就算是當年劉晏麾下的漕卒部隊也難做到。
“可是點算清楚了?”永強開口問。
“清楚了清楚了。”仇飛英連忙說。他可以明顯感到這隻部隊透露出極強的不耐情緒。但是永強隻要沒開口,他們一個個默然站立,一言不發。這不但體現出了永強在軍隊中的絕對權威,更體現出這隻軍隊的鋼鐵軍紀。
這樣一隻隊伍雖然不到一千人,但是仇飛英卻知道,神策軍來一萬人都是白給。如果想讓這隻強軍下次接著來納糧,那就絕對不能怠慢了他們。
“勞永將軍久侯了,我這就帶各位同袍到我京畿行營的營房休息,明日殺豬宰羊,犒賞各位兄弟!”仇飛英朗聲道。
“多謝中護軍大人!”永強沉聲道,語氣中不卑不亢,十分平和。仇飛英聽在耳朵裡卻一陣陣的顫栗,此正是名將之風。
他立刻分出一支兩千人的軍隊進駐太倉署,護衛南太倉內的糧餉。而他則率領剩餘的京畿軍士護衛永強率領的這隻押餉軍從明德門進城。
因為巴蜀的糧餉到來,這一夜長安城南徹夜開門,以便京畿行營辦事。這是仇士良為糧餉繳納打開的方便之門。
在仇飛英的陪同下,永強策馬進入了長安城的南門,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各位不是走漕運來的?”仇飛英忽然好奇地問。
“走荔枝道,子午穀,沒人卡脖子。”永強淡淡地說。
“陸路?”仇飛英更吃驚了。陸路比水路近,但是也更危險更難走,他們一粒米一文錢沒少,這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