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唐兵根本不需要攻城。隻需要以此木驢陣死守營盤,封住我軍放馬東南之路,再以此飛魚大娘船飛過蕭關,截斷蕭關道的退路。我等進進不了,退退不成。隻要唐兵守個七八天,我等糧草皆無,隻能殺馬充饑。到時候,我二十萬大軍如斷雙腿,此甕中捉鱉之勢也。”尚婢婢一拳砸在城牆垛上,心急如焚。
“將軍,這便如何是好?”拓跋懷光隻是直覺感到唐兵如此態勢,必有大動作,但是沒想過這麼清楚。尚婢婢卻一眼看出了飛魚大娘船的諸般可能行動,這樣西胡大軍的危機就一眼可見。
“為今之計,隻能舉全軍之力並力衝擊唐營,若能一舉馬踏連營,我等才有一絲取勝之機。隻是唐兵顯然比我們想得周全,已經擺好了這該死的木驢陣。此戰之後,我朝精銳,能剩下幾何,不得而知啊。”尚婢婢一臉愁苦。
“將軍,不若我等當機立斷,撤出蕭關,就讓唐兵取了這關隘。隻要他們放馬敢追,正好派出騎兵與其接戰,我軍多過唐兵一倍,當有求勝之法。”拓跋懷光低聲問。
尚婢婢頭搖得像撥浪鼓:“唐兵隻需要放出天船居高臨下傾瀉箭雨,我軍隻能乾瞪眼。等到士氣喪儘,軍隊四散,唐騎銜尾追殺,到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矣。”
“難怪唐兵如此有恃無恐,顯然是想要等到我軍到齊,再一起圍住任其宰割。”拓跋懷光咬牙發狠。
“剛才我說的話,千萬要保密,不要讓任何人……”尚婢婢低聲道。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在在他眼角餘光中閃過。
“誰!?”尚婢婢閃電般拔劍回望,隻見一道略有一些熟悉的身影在登城踏步與城牆接口處一閃而過。
拓跋懷光猶如一頭大鵬般縱身躍起,落到登城踏步的台階口,放眼望去,那道人影已經消失無蹤。
“會是誰?”尚婢婢從他背後趕上來,與他緊張地互望。
此時此刻,大唐的營盤之中,河東節度使王宰、魏博節度使何進濤、宣武軍節度使盧鈞弘已經到了白銀義從軍新建的營盤中來進行合議。
雷長夜在中軍大帳熱烈地歡迎了他們,還讓他們嘗了嘗白銀義從軍的夥食。王宰、何進濤和盧鈞弘一邊吃得死撐死撐的,一邊心裡不斷咒罵。白銀義從夥食這麼好,難怪那幫桀驁不馴的公然抗命,要到白銀義從軍這裡混。
在西征的大環境下,無論是河東、魏博還是宣武軍內,都有一股不同凡響的抗敵熱情。任何想要趁著西征搞事情的想法,都會在大營內遭到眾口一詞的譴責。而雷長夜就是這一次西征的形象代言人。三位節度使如果不和雷長夜搞好關係,那就是和西征唱反調,逆潮流而動,隨時會引發兵變。
他們雖然一萬個不滿雷長夜挖牆腳,但是也不敢表現出來,還不得不和他笑臉相迎。
“中尉大人,天船既然已經到了關口,為什麼不趁著西胡大軍未到攻城啊?”何進濤在大帳中忍不住質疑雷長夜的決定。他開始懷疑雷長夜有讓三鎮節度使打頭陣的念頭。
“中尉大人,我軍裝備遠遠不如白銀義從軍精良,搖旗呐喊沒問題,要真上去攻城,我士卒的甲具不堅,怕是力有未逮啊。”盧鈞弘愁眉苦臉地說。
王宰和何進濤斜眼看他,都鄙視地撇嘴。三鎮大軍裡,盧鈞弘的兵最多,甲最貴,他最不該在這裡哭窮。
“這個……中尉大人,西胡二十萬大軍進城之後,白銀義從軍全營歡呼,這是怎麼回事啊?莫非中尉大人想要一口吃掉蕭關之上二十萬大軍?”王宰是唯一一個關心西征成敗的。除了他本人還有一絲對大唐的依戀,他還希望在這一戰中表現一下,讓基層的牙兵對他更信任,與他合力對付河東悍將集團。
萬一雷長夜拉胯,他也會跟著倒黴,在軍中失去威信,到時候早就伺機待發的那群該死的悍將恐怕是會把他生吞活剝。
“王節帥,我倒沒有這麼大胃口吃下這麼多西胡兵。”雷長夜笑了,“不過西胡各路勢力齊聚蕭關,倒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讓我軍不費一兵一卒,入主蕭關。”
“有這種事?”何進濤和盧鈞弘都輕蔑地一笑。雷長夜並沒有什麼善戰的名聲,頂多就是在江南和長安收拾殘局比較拿手。這貨莫不是膨脹了吧?
“中尉大人,軍機大事,絕非兒戲,此次西胡軍絕非隻想守住蕭關,他們還打算一舉衝垮我軍連營,放馬東南。若是我等四軍都在這裡被擊潰,長安危矣。”王宰皺眉說。
“王節帥心憂社稷,其心可嘉。”雷長夜點頭道,“何節帥和盧節帥也無須憂慮,這一戰到了明天午時就會結束。屆時,我等當在蕭關之內大擺宴席,共慶蕭關光複。”
“那我等就等著中尉大人的好消息了。”何進濤拱手道。
“中尉大人如若有用得著我等之處,儘管吩咐。”盧鈞弘雞賊地說。他看雷長夜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估計用不到宣武軍了,於是順口做個人情。
“中尉大人,若是事情不順,我河東軍可以從側翼夾擊西胡軍。”王宰添了一句。
雷長夜側目看了他一眼:“王節帥既然有此心意,那就請暫留片刻,我們詳談河東軍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