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的眼睛上有東西,是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除了花滿樓之外,顧安寧在其他人身上也聽說過過。對方不存在於這個世界,是他做任務時偶然聽到的。
那個人跟花滿樓很像,他們同樣目盲,都是世家公子,溫文爾雅謙謙君子。
不同的是,花滿樓的為人處世要更溫和些,而那個人,時刻保持著警惕,即使尋求顧安寧的幫助,也隻是派遣手下傳達消息,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麵。
無儘的黑暗能把人逼瘋。
顧安寧活了兩輩子,接觸到的人都不多。他的同情心有限,不可能對剛見麵的人掏心掏肺。
“是我冒犯了。”顧安寧沉默的時間太長,花滿樓自動理解為另一種意思。他向來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不會逼迫彆人說不想說的事。
可若是說花滿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眼睛,也是不可能的。
顧安寧撐著手臂坐起來,經過一夜路途顛簸,渾身都酸痛不已。儘管如此,他的精神卻很好,比大多數時候都要好。
顧安寧知道自己死不了,也清楚在顧家莊每日喝的藥汁幾乎沒有效果,隻能讓兄長安心。
被司空摘星帶出莊子,他終於不用再喝苦的要死的中藥,也不用忌口點心和魚肉了!
“有吃的嗎?”顧安寧依舊是疏離高冷的模樣,眼中的神采卻亮了不止一分。
花滿樓自然是看不到的,他道:“廚房裡熬了些白粥,請稍等片刻。”
花滿樓離開後不久,陸小鳳推門而入。
他嘴邊的小胡子依然整整齊齊,身上披了件破舊的大紅披風,披風上帶著細微露水,靠近後有淡淡的清新味道。
顧安寧看得出來,陸小鳳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可他依舊神采奕奕地叫人羨慕。
陸小鳳朝顧安寧笑了一下,將披風解開丟到椅子上,“顧二公子!”
顧安寧坐在床上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陸小鳳半點都沒覺得心虛,反而很有精神地說道:“二公子放心,我給大公子留了書信,隻要二公子配合,陸小鳳一定儘快將你送回顧家莊。”
顧安寧抬眼看著他,輕聲道:“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哎呀,顧兄的意思我自然看得出來,隻是大公子態度強硬,實在是不肯鬆口,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說完陸小鳳從懷裡掏了掏,拿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紙。他把紙展開,放在顧安寧麵前,“這是顧兄平日裡的藥方吧?”
顧安寧:“……”
“看顧兄的表情,難不成我搞錯了?”陸小鳳看了眼方子,確定自己謄抄的仔細,沒有寫錯一個字。
顧安寧道:“我今年十八。”
陸小鳳道:“這個我知道!相傳曾有個雲遊道長為顧兄算過命,說你活不過十五歲。沒想到一眨眼,顧兄快要弱冠了。”
陸小鳳的語氣賤賤的,話裡的內容也不中聽,顧安寧卻意外的沒有生氣,反而因為這幾句話放鬆下來。
誰都知道他是個快要死掉的病秧子,身邊親近的人,更是小心翼翼地對待,言語間也多有避諱。尤其是顧大公子,如果讓他聽到類似言論,怕是會直接拔劍!
顧安寧道,“彆喊我顧兄,我也不想喝藥。”
“可你……”
顧安寧眼睛一眯:“你想讓我幫忙查案?”
看到這裡,陸小鳳總算是明白了,顧安寧就是因為不想吃藥才跑出來的。什麼冷漠疏離,氣質若仙通通都是假的。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被家人保護得密不透風,心思比同齡人單純多了。
陸小鳳覺得好笑,又有點發愁。
他忽然不確定,能否將顧安寧護得周全了。因為顧安寧不太像是能乖乖聽話的人。
白粥熬的很軟,雖然比不上顧家莊的夥□□致,也彆有一番味道。
顧安寧慢條斯理地喝粥,不動聲色地在心裡確定了一件事情。
這是一座廢棄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