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寧在張無忌那邊呆了整整一日, 回來之後也是過了一天一夜,又到了陽光明媚的下午。
顧安寧醒來,發現自己從小院的軟塌上, 移動到了床上。這次睡的時間不算太長, 顧大公子沒有放在心上,秋棠也當做尋常睡眠看待,省下了喊來大夫把脈,還有一睜眼就看到的藥碗。
說起來, 顧安寧也不是每次醒來都要喝藥。
服藥的時間是固定的, 如果沒能把顧安寧從昏睡中叫醒, 就隻能先把藥溫起來,等他醒來喝。如果顧安寧睡的時間實在久,顧大公子就會讓人硬灌, 多來幾次, 顧安寧下巴都要被捏青了。
顧安寧對喝藥有陰影, 他年紀更小一些的時候, 像大多數小孩一樣偷偷把藥倒掉,後來被顧大公子發現, 每次喝藥都有秋棠在一邊監督。
今天能逃過一次,顧安寧心情格外愉悅。
試了下身上的力氣, 比前麵幾次任務回來好很多。顧安寧打開門, 看到秋棠在院子裡跟人講話, 靜靜等秋棠講完才走過去。
秋棠轉身, 微笑著過來扶他, “二公子總算是睡醒了,看來您已經沒什麼大礙。”
顧安寧有力氣行走,但是不大敢拒絕秋棠,於是任由她扶著手臂,乖乖做個安靜的病公子,“我有些餓了,有吃的嗎?”
秋棠心疼道:“您病了這麼久,好長日子沒有正經吃過東西。現在還不是飯點,靈竹你去跟大公子說一聲,二位公子一同在大堂用膳吧。”
靈竹是顧安寧小院的丫頭,近身服侍的隻有秋棠一個人,其餘人顧安寧倒是能叫出名字,並不親近。
“大哥最近在忙什麼?有幾次迷迷糊糊醒來,好像看到他在旁邊。往日裡他可沒有這麼清閒。”顧安寧道。
“二公子這是在埋怨大公子時常不在家了?”秋棠笑容裡帶了些許寵溺,看向顧安寧的眼神愈發和藹。
顧安寧無奈道:“你這麼說,倒顯得我是離不開家長的小孩。”
“二公子不想聽,奴婢便不說了。”秋棠道,“近些日子大公子並未去遠處,偶爾出門也隻是到鬆華鎮上去。”
“鬆華鎮?”
“咱們家今日的交易就是跟萬梅山莊做的。西門吹雪喜靜,萬梅山莊規矩眾多,大公子與吳管家一合計,便將會麵的地方定到了鬆華鎮。偶爾吳管家也會到莊上走一遭,隻是那時候二公子還在昏睡,故而不清楚這些事情。”
扮演拘魂鬼被西門吹雪撞見後,再聽到這個名字顧安寧有一點點心虛。
也不知道那天西門吹雪究竟有沒有見到他……
很快走到了大堂,顧安寧收斂起思緒,難得陪著顧大公子吃了一頓晚飯。
沒有任務的日子很悠閒,顧安寧和大哥聊了一會兒天,回到房間後睡不大著,又找來紙筆練了練字。一覺睡到天亮,顧安寧喊秋棠拿了幾本書讀著打發時間,轉眼就到了七月十四。
天色漸漸暗下來之後,顧安寧沒由來的有些心慌。
拘魂那天夜裡,紫衣鬼喊了他一聲“顧大人”,鬼門關大開,正是百鬼夜行的時候。如果有能夠顯形的鬼怪來到顧家莊,再喊他一聲顧大人,顧家莊上下就彆想安寧了。
再怎麼恐懼,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顧安寧換了一身輕薄舒適的衣物,趁著太陽還未落山,溜到了顧大公子房中。
顧大公子身為一家之主,住在主院,比他偏僻的小院子大多了,也嘈雜吵鬨許多。
顧安寧神色坦然與下人們打了聲招呼,完全不像是過來避難的。
他問道,“大哥在嗎?”
小廝道:“有客人到訪,大公子正在會客。”
顧安寧點點頭,“我去偏院裡坐一會兒,待客人走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小的記著了,二公子放心。”小廝應下,他還記得顧安寧體弱多病,猶豫了一會兒,“要不要小的喊秋棠姑娘過來?”
顧安寧奇怪道:“叫秋棠來做什麼?”
小廝用真誠的目光,滿眼不讚同地看著他,卻沒有說話。
顧安寧仿佛在他眼裡看到了“有沒有點逼數”幾個大字。
顧安寧道:“不必了,院子裡這麼多人,不會有事的。你下去吧。”
與顧大公子談生意的客人沒有在裡麵呆太久,很快就出來了。
顧安寧坐的位置正好衝著門口,一眼便看到了顧大公子旁邊站著的人。
那人察覺到顧安寧後,對他和藹地笑了笑,轉過頭去,對顧大公子道,“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顧二公子已經是個大人了。”
顧聞山笑了一聲,感歎道:“是啊,小時候他還與西門莊主一起玩過,世事變遷,兩個孩子也疏遠了。”
顧大公子比顧安寧大十一歲,比西門吹雪大三歲。他自幼成熟穩重,跟著父母練習武功,還學著經商與人際,沒有太多時間分心其他,對西門吹雪的態度,也像對自家弟弟一般。
明明比莊主大不了幾歲,卻故作老氣橫秋,吳管家抽了抽眼角,“莊主醉心劍術,老朽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