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們就要寬衣解帶,進入下一個步驟,顧安寧心中一動,將身上衣裳和頭發換了個樣式,扭動腰肢聘聘婷婷地在二人麵前走過。
他依然穿著大紅色的衣袍,不過比原本的破破爛爛衣衫不整多了幾分風氣,隱約能夠看到衣擺下纖細瑩白的腳。
南王自然不可能忽視這麼大一個人,他的眼神移到了顧安寧身上,在看清他的臉之後,清明不再,癡癡地望著他,“美人……”
顧安寧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他很快收斂,朝著南王淺笑盈盈。
南王丟開身上抱著的妃嬪,朝著顧安寧走來,他低頭看著顧安寧的裙擺,企圖從中找到一丁點暴露在衣裙之外的白皙皮膚,可是在顧安寧停下走動之後,遮擋的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到。
南王張開雙手,朝著顧安寧撲了過去。
顧安寧輕巧一躲,衝他狡黠一笑,而後勾了勾手,提起裙子跑進了樹林裡——樹林是被顧安寧控製著創造出來的。
微風吹動他的頭發,南王聞到了一抹芳香,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身後伺候的太監宮女、妃子侍衛,全都像假人一般留在原地,沒有一個人跟上來。
穿過樹林之後,景色又變,他們來到了一座府邸麵前,上麵掛著的牌匾上寫著“陳府”二字,正是陳蔚剛買下來不到兩周的住所。
南王對此完全沒有印象,他滿腦子都是紅衣美人的發絲,以及他如同白玉一般的腳踝。
顧安寧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站在府邸前麵,衝他笑得溫柔。
在大街上,南王自然會保持君子風度。
他拂了下衣袖,放緩腳步,朝顧安寧走過去,“不知小姐芳名?”
顧安寧朝他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何不說話?”南王道,“小姐如此美貌,想來聲音也一樣動人。”
顧安寧依然衝他微笑,隻是遠處的天色暗了幾分。南王沒有留意到這些變化,隻覺得薄暮與美人更加般配。
“你為何不說話?”南王問道。
天空越來越陰沉,烏雲遮擋住了夕陽。
顧安寧依然笑得溫婉美麗,他動了動嘴沙啞著嗓子,發出男人的聲音:“我為什麼不說話,你難道不知道嗎?元裕郡王?”
南王大驚,他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龍袍變成了尋常衣衫,眼前的紅衣美人,也變成了身穿暗紅色衣服,傷痕累累的青年。
他的頭發散開,耳目與嘴角都在流血,看向自己的表情哪裡還有愛慕與尊敬?南王清楚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青年目光狠厲,直直的朝他撲了過來。
這個動作他剛才也對紅衣女做過,如今卻輪到了自己。
不過幸好,南王隻是被他碰了一下手臂,成功躲開了這一擊。
狼狽狠厲的紅衣青年從背後拿出一柄低著血的長劍,臉色陰沉地邁動步子,緩緩朝南王走來。
他走得並不快,南王心裡卻煎熬極了。
平日裡穩重的王爺腳步踉蹌,險些絆倒自己,他的手碰到了府邸的大門,一下便將門推開了。南王顧不得多想,跑進院子裡,將門關好,死死地頂住。
顧安寧用手拍門,他可以一下把人捉住,不過那樣便失去了這場夢的意義。
掂量好力道,凶狠地撞擊大門,大門搖搖欲墜,偏偏沒有一下被攻破。
南王不敢放鬆,也不敢逃走。
他不小心在門縫中與紅衣青年對視一眼,直直的望進了對方那雙飽含怨恨的眼睛裡。
一時恍惚,門被撞開了。
紅衣青年踹了他一腳,把他踹到了院子中央,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郡王爺可還記得小人?”他依然笑著,表情是與話語內容完全不同的陰冷,配合沙啞的嗓音,以及完全黑下來的天色,格外滲人。
南王終於記起來,中元節那天夜裡,出現在他房中的也是這個人。
不,他已經不再是人。
“你找錯人了!本王不認得你!不關本王的事!”他驚恐道。
“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顧安寧慢條斯理,他一揮手,黑暗的府中便燃上了蠟燭,房裡還有人影走來走去,看起來與尋常宅院沒有兩樣,“王爺再看看,您可是親自來過寒舍呢。”
“我真的不知道……”南王在地上又驚又懼,他想爬起來,可是手腳已經被嚇得使不上力氣。
顧安寧忽然麵露怒意,皮肉也變得猙獰,他的身形不斷變大,隻能隱約看出人的模樣,“你不記得!你把我害的這麼慘,竟然不記得!你該死!”
說罷,他朝著南王撲了過去。
南王被嚇得閉眼,有一瞬間完全失去了意識,等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滿身大汗。
他坐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夢……來人啊!”
平南王是被關押在這裡的,知道他勢力不如從前,下人們伺候的並不儘心。候在外麵伺候的小廝推開門,慢慢走進來,道:“王爺有何吩咐?”
房門沒有關上,平南王向外看了一眼,清楚地看到夢裡那個紅衣厲鬼就在門外。
他飄浮著,離地麵有兩寸遠。頭發披散在腦後,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平南王瑟縮一下,打了個寒顫,冷汗自他的臉上冒出,尿意也隨之而來。他裹緊被子,奮力向後躲去,“鬼……鬼啊!有鬼啊!!!”
小廝被他這麼一嚇,也嚇了一跳。
他僵硬著身子向後看了一眼,分明什麼都沒有。他舒了口氣,“王爺看花眼了吧,怎麼可能有鬼呢?”
平南王被他平靜的語氣安撫住,睜開眼睛再向外看去,顧安寧依然站在那裡衝著他笑!
緊接著,乾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平南王看到顧安寧依然站在門外,嘴唇也沒有動過。
那聲音卻像是在他旁邊,平南王甚至能感覺到耳邊有冷風出過,像極了冰涼的呼吸聲。
“我是陳蔚啊……王爺最好還是記起我來,我會一直陪著您的……直到您死的那天。”
平南王瘋了。
平南王府徹底倒了,沒了龐大勢力的供養,他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沒了翻身的可能。
顧安寧看到他的魂魄離開身體,被鬼差捉走,肉身卻呆滯地活著。
任務完成了。
臨走之前,顧安寧去找了下葉孤城,與他在夢中告彆,然後提交任務,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
回來之後,顧安寧呆呆坐在床上,捂著胸口久久不能回神。
厲鬼的瘋狂和嗔念雖然已經離他遠去,那份記憶卻留在了心裡。顧安寧還記得被怒意充斥,心口脹痛恨不得全部發泄出來的感覺。
幸好,他控製住了自己,沒有釀成大錯。
被秋棠喂著喝了水,顧安寧清醒過來,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扮演的角色的模樣跟他很像,顧安寧一直都知道。原本他以為是係統故意這麼搞的,可是這個任務裡見到陳夫人之後,陳夫人並沒有對他的樣貌起疑心。
莫非任務對象與他的臉一模一樣?
如果能在任務之前,見一眼任務對象就好了。
可惜他的任務對象都是鬼,而且少有新鬼。顧安寧足不出戶,彆說找任務對象,隨便見個陌生人都很難得。
結算任務拿到真元,一時間除了吃飯喝藥睡覺,竟然沒有其他事情可做。顧安寧享受了兩日這樣的生活,又用了七天時間看完兩本話本,還是沒等到任務。不過他等來了陸小鳳的書信。
信上講,他在京城顯貴手中找到了狐狸的皮毛,拿回來之後與屍骨一起埋在了院子裡,果然花滿樓沒有再做過奇怪的夢,也沒有再回到梁府。
他表達了一番感謝,又問,如果有人再把狐狸屍體挖出來,梁小姐會不會再出來作怪。除此之外,陸小鳳還問了一下顧安寧提到的,關於花滿樓的眼睛,以及他離開京城後不久,平南王就出事了,沒能看得了熱鬨。
顧安寧看完信,沉默了很久。
他不敢賭,樣貌與任務對象一樣,是係統的障眼法。一旦賭輸了,他承擔不起。
看來以後的任務還是要做偽裝啊……
顧安寧歎了口氣,然後主動去找顧大公子了。
顧大公子正好在家,顧安寧將陸小鳳的來信擺放在他麵前,道,“大哥,我們家與江南花家可有生意上的往來?能否讓我去花家住上幾日?”
閒在家裡幾天,顧安寧的沒有感冒過,也沒有暈倒過。顧大公子細細把書信看了一遍,“你確定要去?”
“我還從來沒有去過朋友家。”顧安寧微笑道。
顧大公子敗在了他柔軟的笑容下,他忽記起來,他家弟弟豈止沒有去朋友家居住過,甚至連朋友都沒有幾個。
“好吧。”顧大公子輕易鬆了口,“帶著秋棠一起。想什麼時候去?我送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