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如何證明?”仙子反問。
顧安寧緩緩抬起雙手, 放到帷帽之上, 用力一拽露出了過分白皙的麵容,頭頂直立的耳朵與發色相同,中間泛著淡淡的粉色。雙耳微微顫抖,像是因為拿開帷帽時的摩擦感到不適。
這是連接著血肉的, 活生生的屬於貓類的耳朵!
他的模樣很好看, 比慈航靜齋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可是當銀白色發絲與這雙耳朵露出後, 沒有人注意到他過分好看的容貌。超脫常識的存在, 難以掌握的未知, 都會令人感到恐慌。
那仙子目光複雜,夾雜著恐慌與不可置信, 她的手下意識搭在了劍柄上,防備著自稱貓鬼的青年。
顧安寧好像感知不到周圍人的情緒,依舊表情淡淡。
“現在可以信我了嗎?”淺藍色的眼眸中帶著清淺的疑惑, 故意放慢的語速以及模糊的咬字, 配上清澈的眼眸,給人一種說不出的乾淨無辜。“你們為什麼這種表情?”
躲在後麵的女弟子大著膽子上前,小聲問道:“你當真是貓鬼?”
“是。”顧安寧道。
見他沒有傳聞中鬼怪的猙獰可怕,顧安寧看起來又格外無害,比一般人類更加單純。其餘女孩子也來了興致,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既然你是鬼,為何能出現在陽光底下?”
“你真的是一隻貓嗎?為什麼能變成人呢?”
“你是如何知道慈航靜齋的?你的主人也是江湖人嗎?”
“你要我們幫忙做的事, 同你的身份有關?”
顧安寧抿了抿嘴, 無措地不知該先回答哪一個好。
“我相信你的身份。”為首仙子出聲後, 其餘人全都安靜下來。
顧安寧看了她一眼,充滿感激。
赤子之心。想到這個詞,仙子微微一笑,如春風一般和煦,很快她收起了笑容,“你想要做什麼?”
顧安寧慢悠悠捏著嗓子開口,“我的主人名叫徐阿尼,是獨孤陀的女兒。獨孤陀生前殺死貓,用貓鬼擾亂伽羅皇後。死後他的女兒也習得此術,無數貓死在她的手中,逼不得已為她做了許多壞事。我為她所驅使十七年,終於在不久前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不再為她製約。”
他的用詞很簡單,描述也很簡單,沒有提及徐阿尼讓他做的事情,但是通過青年磕磕絆絆的語言,慈航靜齋的仙子們可以想象到徐阿尼的殘忍。
貓雖不同於人,也是萬物眾生的一員。沒有哪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會主動傷害它。徐阿尼殺死的不僅僅隻有一隻貓,她為了一己私利,將這樣的行為持續了十幾年。
“略有耳聞。”仙子頷首。
顧安寧期待地看著她,眼中有怒氣升起,“我想救下其他貓鬼,讓徐阿尼得到應有的報應!”
仙子皺眉,沒有被顧安寧的情緒影響。她理智道,“你可知慈航靜齋為江湖組織,縱然勢力不小,卻不能將手伸到朝堂上。”
顧安寧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不能嗎?”
慈航靜齋的仙子們雖說是方外之人,該有的警惕和防備並不少。她習慣性地先向對方分析利弊,沒想到顧安寧竟這般心思簡單,直接當成了拒絕。
還未等仙子想好該如何給他答複,顧安寧默然轉身,踏出了慈航靜齋。
“師姐,他不見了!”有仙子道。
為首那位師姐頷首,“還請諸位師妹莫要將此事對外多言,我會稟告師父,師父自會有決斷。”
“是。”
從慈航靜齋出來,顧安寧沒有走遠,而是在帝踏峰上轉了一圈,記下了地形與位置。
顧安寧不清楚慈航殿裡有什麼,但不妨礙他將心思放到殿內之物上。他想去偷走裡麵的東西,用完後再還回來。
規劃好逃跑路線後,白衣青年蜷縮起身子,變為一隻約有兩寸長的貓兒,沿著小路下了山。
——偷到東西之後,他還需要確定徐阿尼的位置。
正好徐阿尼不在皇宮中,行動起來會方便許多。如果能一擊即中,隻要一天時間,他就可以完成任務。
白貓的體型不大,容易被心思不正的人類盯上。顧安寧隱藏了身形,昂首闊步走在街上。
沒有一個人看到這隻毛發純白的小貓。
他微微偏頭,注視著來往行走的路人,認真聽他們談話。
等了有一會兒之後,顧安寧才不得不確定,宇文成都和徐阿尼的動作很隱蔽。他們講的大都是楊廣南下,話裡偶爾帶著宇文成都,沒有一個人提起過徐阿尼,也沒有人提到宇文成都已經與楊廣分開。
顧安寧失望垂眸,打了個哈欠改蹲為站。
拿到慈航靜齋的東西之後去找徐阿尼,跟現在跑一趟,找到徐阿尼的位置,然後再拿了東西過去相比,差彆其實不大。
顧安寧是一隻遍體鱗傷的小貓。就算他沒有將死相表露出來,深入靈魂的傷痛也在時刻叫囂著不適。
貓類體內的獸性渴望宣泄,成為貓之後,顧安寧的理智遠遠不如作為除厲鬼外的其他鬼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