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訓的婚期很快確定下來,沒讓顧安寧等太久。
鄭姑娘家隻有他們父女兩人, 整場婚禮邀請的賓客不多。趙訓之前找過鄭姑娘的父親, 兩人互通了身份之後, 鄭叔激動地熱淚盈眶。
他們家世代效忠皇室, 從來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兩家人對大宋的感情如出一轍, 他們都是無法回到過去的人,也因為這一份親近, 趙訓將顧安寧的真實身份告訴了父女二人,並征得他們同意,在婚禮上以長兄的身份出現。
顧安寧見過鄭姑娘很多次,鄭姑娘卻從來沒見過他。直到不算隆重的婚禮開始前, 一人一鬼才正式見麵。
鄭姑娘對顧安寧很好奇,她知道顧安寧是鬼, 不大敢跟他離得太近。
倒是顧安寧先走過來,溫柔朝她打了聲招呼。
大喜之日,他換下了身上的素色錦袍, 因為要在人前出現,便幻了身低調的玄色衣服, 襯得他身材修長、玉樹臨風,與高大健壯的趙訓完全不是一種風格。
誰能想到,如果十幾年前,趙訓也同他一樣, 是個身材纖細的貴族少年呢?
顧安寧朝鄭姑娘走去, 在距離她幾步遠時停了下來, 不至於給她壓迫感。
“弟妹。”他輕輕頷首,嘴角流露出真實的笑意,“恭喜你們。”
趙訓就站在鄭姑娘身側,低垂下的寬大衣袖遮住了二人握在一起的手。趙訓知道鄭姑娘大概會覺得怕——畢竟他剛見到顧安寧時,也是嚇了一跳——所以特意與她挨得很近。
顧安寧的好樣貌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他的氣質又十分柔和,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在他麵前,鄭姑娘甚至忍不住分出心來思考,自己是不是太粗魯了。
“多謝大哥。”身穿嫁衣的鄭姑娘麵頰羞紅,回道。
趙訓貼近她咬耳朵,“說錯了,是二哥!你要是敢對二哥動心思,我可是會吃醋的。”
鄭姑娘趕緊哄他,“吃什麼醋?過了今日,我人都是你的了,還跟自己哥哥計較。”
趙訓一想,覺得鄭姑娘說的不錯,立馬就被哄好了。
顧安寧看著小夫妻無視了自己竊竊私語,心裡沒有覺得不滿,反而有一點羨慕。
趙謹這輩子就這樣了,他的人生早已結束,在人間的遊蕩也將要結束。
而顧安寧自己,完全不清楚自己會擁有怎樣的未來。
鄭叔還記得顧安寧這個二殿下,看到他與往昔相同的麵容,不禁老淚縱橫。顧安寧沒有安慰他,靜靜聽他講了許多事情。
吉時到來,趙訓請了包子鋪的老板當司儀,還請了幾個江湖人過來。
江南七怪六個人帶著徒弟一進來,小小的屋子裡頓時熱鬨起來。
楊康沒來,丘處機也沒有講掃興的話。其餘人不知道顧安寧和趙訓的身份,隻當做尋常婚禮,帶著笑容,對趙訓夫妻講了祝福的話。
顧安寧發現,江南七怪的徒弟他見過,就是在找丘處機談話前遇到的那個與少女奔跑的男孩子。
顧安寧與鄭叔坐在高堂上,身後擺著兩邊已逝長輩的牌位。
拜堂禮成,參加婚禮的人圍繞在桌上喝酒。飯菜很簡陋,但是大家吃的都很儘興。
趙訓敬了好幾桌,得了空摸到顧安寧身邊,問他,“二哥,你要不要也喝一點?我該怎麼做?”
顧安寧道,“你直接倒在地上,我自會知曉。”
於是趙訓被拉回去之後,偷偷摸摸往地上倒了好幾杯。顧安寧覺得他肯定是想清醒著見鄭姑娘,故意這麼做的。
一場小小的婚禮下午才散席,坐在長輩席上的顧安寧和鄭叔心情莫名同步,有了一種嫁女兒的惆悵。
接下來是小兩口自己的時間,顧安寧不便去打擾,他找到忙著收拾東西的鄭叔,與他道了彆。
鄭叔感到很驚訝,憐惜地看著他,“殿下這麼快就離開?”
“我自縊在金國,本就是罪孽。如今得以看到趙訓成親,大宋雖說沒能像以前一樣,卻也有了希望。趙訓遠離朝堂,以後就算是……隻要有他在,宋朝就不算亡。我的心願已了,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能做的事情了。”一番話說得誠懇,鄭叔聽出了他的沒有講出口的意思。
他想早日贖清自儘的罪孽,回到地府後,日子應該不會好過。
鄭叔朝他行了大禮,“殿下身世坎坷,遭遇磨難不忘國家,乃是大義之人!”
顧安寧搖頭,“哪裡稱得上大義呢?隻是與我而言,國便是家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