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其他地方的人, 生活在聖域這裡的戰士要心思單純得多,這個單純並不是說他們在接人待物方麵簡單直白, 而是指精神上的純粹高潔。
就算擁有強大的力量也絕不會對普通人揮拳,對待女人和嬰孩更是無比寬容,為了守護大地打擊一切來犯的惡意,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奉獻自己的生命。
聖域的戰士大多數都活不長,英年早逝已經是常態, 可他們卻從來沒後悔過。
這份無悔裡, 有對大地的愛, 有對女神的忠, 對同伴的互助守望, 同樣的……也有對心愛之人的堅貞純粹。
冥界一戰剛結束那會兒, 透在當時得知了有一個叫做奧路菲的天琴座聖鬥士的事跡,他在這場戰爭裡暗中幫過星矢他們很多忙,最終戰死了。將其通過戰後協議複活後才知道這個人因為死去的愛人不惜追去了冥界,甚至為了複活愛人而低頭為冥王演奏琴曲, 可惜最後功虧一簣, 他沒能帶走愛人,便一直滯留在冥界直到聖戰開啟。
就為了再給這個天琴座捎上一個複活家屬名額,透在兩神的談判桌上也是插了幾句嘴,現在世道和平, 那對情侶早就已經很開心快樂地滿世界度蜜月去了。
這件事不大不小, 但卻給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也讓她對聖鬥士的愛情觀有了最直觀的了解。
但正因為如此, 她才覺得不行。
不隻是因為她隻能在這個世界繼續停留一年多的時間;更因為往後的長路漫漫,未來她一定會前往更多精彩的世界、遇到更多的人;直到雅典的那次小插曲發生前,她甚至從未想過戀心這種東西。
這樣的她無論哪方麵來看,都配不上這裡的人能認真到願意賠上一輩子的感情。
若出於新鮮、好奇,甚至隻是覺得好玩衝動地回應誰,一年後萬事不管拍拍屁股走人,那才是真的不負責任。她跟這兄弟倆又沒大仇,犯不著這麼折騰人家。
“所以你覺得你們中誰受得住這種短期戀愛?還是說你玩得起?”
坐在花海中的金發少女一臉認真,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裡麵沒有欲念也沒有動心,隻是理性地提出反問。
讓原本因為那句玩不起而暴跳的阿布羅狄一下子沉默了,甚至在她的視線下氣勢漸弱。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他對哪個女孩動了真心開始追求,想要一輩子待她好,結果對方雖然答應了卻隻能跟自己很短一段時間,之後連上冥界都找不到人,光是想想那場麵阿布羅狄都覺得自己要瘋。
“找你除了一起訓練外,就是確認一下之前的感覺對不對而已。”透從玫瑰海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褶皺,臉色淡然,“現在確認完畢,我也該走了。”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啊?”阿布羅狄下意識叫出來,他現在有點同情撒加,已經半輩子栽在這個女人身上了,可對方看起來對他毫不在意的樣子。
“沒什麼好處理的,就當不知道,繼續訓練我新到手的那些武技,升級變強就行。”她還真的不在意,並為了混升級經驗隻想苟到穿越時間結束,“反正我覺得他們也不會有彆的動作了。”
等等……阿布羅狄這時才察覺到哪裡不對:“他們?你是說不隻一個撒加還有另外一個?誰啊?”
透抬頭看他:“你不是離教皇廳最近麼,你說除了撒加還有誰?”
情感細膩且敏銳的雙魚座在這方麵腦子轉得異常快,很快阿布羅狄的臉又變了幾變,這次他是真的在同情撒加了。他上輩子果然是欠了加隆吧,看上的女人棘手麻煩不算,弟弟也在裡頭添亂。
沒理會阿布羅狄那調色盤一樣的臉,透朝他擺擺手便轉身離開。
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看她走得這麼瀟灑,阿布羅狄咬牙切齒,不甘心地朝著那道背影高喊:“你真的就沒有一點意動嗎?13年前你說是為了報答史昂大人的收留用舍了性命,但你把這條命換來的好處其實都留給撒加了吧!我們這些人裡,你對他終究還是偏愛些的吧!”
那逐漸走遠的人步伐一停,阿布羅狄抿著唇看她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什麼,隨後隻是側過臉回頭看他一眼:“所以你希望我說什麼?認同你的話,然後接受他?雙魚座果然都是傻白甜。”
阿布羅狄氣急敗壞就要口吐芬芳之際,前麵的人已經一個瞬移消失在魔宮玫瑰的花道裡,隻能憋著一肚氣乾瞪眼了。
無心戀愛的透果然言出必行,在聖域裡不鹹不淡地繼續自己升級之路,自行消化從十二宮和教皇廳那邊刮來的秘籍之餘,也會不時跟這些戰友交流切磋技藝輔以佐證。在眾人對大魔王那似乎要點滿的學習天賦瞠目結舌的時候,被她的出色掩蓋的一些其他細節就被下意識忽略了。
比如雙子座的兄弟都喜歡去找她,加隆也就算了,向來對他哥的話看心情選理還是不理,閒暇較多樂意重溫舊夢上門找虐的情況他們已經習慣,連在教皇廳裡忙得很的撒加都願意擠出時間陪她練武或者交流空間係的技能心得。
透對他倆的主動找來都是來者不拒,畢竟都是幫她提升實力的好人啊,就是對這兄弟倆她總會比旁人多說兩句話,大意是“我這次在這個世界隻能停留XX天”,這個“XX”的數字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遞減,從還能用月來換算單位,到後頭真的隻能用天來計數。
她的態度也或多或少的影響了兩人,特彆是加隆,他從一開始的焦躁和欲言又止,到後來慢慢淹沒在她平靜中的平靜,都在無聲訴說著他的心路曆程,在最後一個月的倒計時來臨之際,加隆已經完全放平了心思。
那些年沉澱在心頭的震撼、愧疚和執念,還有最開始突然的心動和驚豔,在這一年多平淡如水的相處中慢慢磨平,越是了解這個人,他便明白藏在心頭的那份綺思是不合適的,她已經在悄然無聲地拒絕了他。
當然,被同樣對待的還有自己的同胞兄長。加隆雖然明麵上不會承認,但心裡卻是隱隱知道,如果她有對自己和哥哥區彆對待的話,他現在的心態未必如此平靜。
從小到大他們這對孿生兄弟說不被拿出來互相比較是不可能的,兄長更優異的才能和更受他人歡迎的現狀其實一度讓加隆心生嫉妒,年少時的惡意四處搗蛋惹事未必不是出於想要搶回關注的私心,以至於之後是不是也因此破罐破摔越走越偏就已經模糊不可考了。
但不可否認,他們喜歡的東西總是口味相似,當初的教皇之位也好,想要統治世界也好,就連心動到不禁想要追求的女人竟然也都是同一個。
隻是在追逐的過程裡,加隆漸漸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如哥哥,不是指才能和實力,而是那份心性。
都是第一次生起這樣的心思,大家都沒有經驗,可長達一年多的無聲接近,自己在那個人的麵前已經軟軟碰壁無數次,這其中的酸澀折磨簡直比當初苦練絕技不得要領時還要難受數倍,最終,加隆承認失敗,悄無聲息的放棄了,對方依舊態度如常,完好無損地保護他的尊嚴。
但撒加沒有。他的兄長明明同樣遭遇了這些事卻依舊執著,就算那人從不回應任何事隻拿他當普通同伴相處,他的態度始終溫和而堅定。
不隻是聖域裡八十八個聖鬥士的武技,其他神明座下的戰士被獲悉的技巧同樣也被送過去;所有她感興趣的東西他都不動聲色地借著各種由頭送給她,偶爾隨口一提說想要自己去弄一件的珍寶不用她出發動手就已經出現在聖域;說要實驗新的武技效果會主動提出想見識一番切磋一下;有時一起出行散步,風頭大一些會有意無意迎上前的遮擋;被借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教皇專用沐浴宮殿……
“還剩最後3天,我要離開了。”透繃著一張俏臉,不知該說是嚴肅認真還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對麵的男人,“早在400多天前,你就應該從阿布羅狄的嘴裡知道我是什麼想法了。連加隆都已經打消念頭的事,為什麼你還不放棄,撒加?”
有著海藍長發的年輕教皇在聽到這聲詢問時非但沒有失落,俊臉上反而浮現了一個笑容:“我以為可能到你離開都聽不到一句相關的話題,你終於肯主動向我提起這件事了。”
“你明知道以我的性格不可能隻收好處不回禮的。”想起自己這一年多為了還這貨的人情也是費了不少心力,而且為了能回上相等的反禮不自覺地也圍著他轉了一陣,被動地主動了解了他很多相關的私事,透其實也有點小鬱悶,果然是被套路了吧?“就像現在,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時間不多,對於你,我總要有一個說法。你先告訴我,為什麼?”
她又不是真的一塊石頭,連著一年多被人這麼對待要說一點感覺也沒有絕對是騙人的,所以她辦不到真的裝聾作啞苟到最後一天,這會讓她愧疚後悔。
年輕的教皇態度始終溫和,隻是在她強硬發問時抬起眼直直看過來,向她淺笑時也十分認真地回應:“答案在400多天前的那一日你已經說了。”
聖域戰士的感情,選定以後就是一輩子的事。
“13年前的那天晚上,你就已經在我心上了。”
在他最痛苦自責瘋狂的時候,是她拯救了他,無論是這具待罪之身,還是那顆已經瘋魔的心靈。
“你是第一個從頭到尾包容和接納了我所有的人。”
也是第一個引導他,也教會他直麵自身一切,不再恐懼和逃避內心黑暗麵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