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是涼的,但這對帝秋來說已經足夠了。
半個小時後,少年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周身氤氳地走了出來。
他並沒有記著上床休息,而是坐到書桌前,隨手抽了一本桌麵上的書看了起來。
帝秋其實沒見過這些字,但不知道為什麼,當這些字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時候,他卻沒有一點困難地讀了出來,甚至手掌下意識就要去拿桌角的鋼筆。
少年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將手抽了縮了回來:[怎麼回事?]
係統:[這應該是這個身體的肌肉記憶殘留。原主的靈魂雖然死亡,但他生前的技能並沒有隨之消失,而是烙印在了這具身體裡並被您繼承了。]
[難怪我會無意識蹦出一兩句我以前聽都沒聽過的陌生詞語。]帝秋若有所思地撫摸著手裡的書封,[我有一件事情一直不理解,如果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被封銳拋棄了,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的?]
[他從小就在貧民窟長大?]
係統:[不,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但因為他是無能力者,一直被身邊的人孤立和排擠。孩子一旦成年就不能生活在孤兒院裡,所以原主在成年的時候從孤兒院裡離開,來到了這裡生活。]
[至於他是怎麼發現的自己的身份,是因為封家的特殊體質。當封家人發燒時,他們的腳踝上就會出現一條龍紋圖騰。封銳曾經……不,應該說一直是原主的偶像,原主雖然是無能力者,但他一直希望自己和封銳元帥一樣,成為一名能夠拯救世界的人。]
[但和封銳不同,原主想要拯救的,是無能力者這個群體。因為他是無能力者,遭遇了太多的不公和歧視,所以想通過自己的力量向周圍證明,無能力者並不是淘汰品。]
[因為崇拜封銳,他看了封銳的很多采訪和戰時記錄。無意間發現了封家人的秘密,而這一點和他自身的體質完全吻合。從那之後他就開始猜測自己是不是封銳的孩子,並進行了很多調查。]
[湛藍的眼睛、龍紋圖騰,這都是封家人的特點。]
[但所有的猜測在沒有得到證實前都隻是猜測,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他打算親自找封銳確認,而以他的平民身份,唯一能夠近距離見到封銳的地方,就是星際聯盟大賽,這就是他參加這次大賽的原因。]
[隻是可惜了,還沒等和自己的親身父親說上一句話,他已經死了。]
帝秋緩緩翻開了手裡的書籍,這些書並不是新書,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很像是從廢棄品裡撿回來的。
破舊的書裡麵有兩種字體,一種字體很是潦草,塗塗畫畫。
另外一種字體他之前在第一場比賽報名登記的時候見過,字體娟秀,一筆一畫,十分認真。
這是一棵被扔在懸崖峭壁裡還在努力生長的鬆柏。
帝秋看了一會兒就闔上了書,然後抽出了第二本。
這次拿到他手裡的是一個日記本,裡麵記錄的內容並不是平鋪直敘的日常瑣事,它的內容更多地像是一種抒情。
他生長在孤兒院,卻能夠感慨親情的偉大。
他生活在遍地殘垣的貧民窟,卻能抒發對美景的欣賞。
鋼筆在原主手裡仿佛變成了畫筆,那一個個簡單的文字變成了一張張的畫卷。
文字在帝秋的腦海裡跳動著、飛舞著,鋪展成了一個個色彩豔麗的世界。
帝秋雖然不認識原主,可通過這些字,他卻似乎又懂了他。
墜入泥沼,燦爛瘋長。
這樣一個內心堅韌不屈的人,原本應該有一個璀璨閃爍的未來。
可他的生命終究定格在了十六歲。
帝秋緩緩抬頭,漆黑的夜空下,對麵的窗戶上反射出了少年蒼白靜默的臉龐。
少年的食指放在日記本上,上麵寫著一句話:
想見父親一麵,想跟他說一句謝謝,謝謝他給了自己生命。
帝秋望著對麵的窗戶,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窗戶裡的少年也摸了摸自己的臉。
“想見父親,想說句謝謝”嗎?
如果這是你的心願的話,我願意幫你完成。
不是因為占據了這具身體給的報酬,隻是因為心疼這樣一個孩子。
[係統,]帝秋闔上書走到了床上,[晚安,明天早點起。]
係統慣性回道:[好的,宿主大人,您真自律,休息的時候也有早起早睡的好習慣。]
帝秋關上燈,懶洋洋在腦海中回了一句:[那倒也不是,我隻是想明天一早去堵封銳。]
係統:[?!]
不是,咱們順序是不是錯了?!
這種原主心願,不都是通常在最後大結局的時候才完成的嗎?!
您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
就因為您是魔王嗎?!